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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大鼓陡然轟響,益州大軍爆發出一陣如雷的吶喊,潮水般撲向驚魂未定的安王大軍。

一場激烈的合圍戰隨即展開。

安王正處於此生最危急最狼狽的境地。

殷紅的鮮血代替了雨水,流淌在古樸的東巒道口,將黃褐的泥土染成赭紅。大戰從上午開始,在兵力懸殊,已方又完全身處劣勢的情況下,安王大敗,等苦戰到傍晚,已幾潰不成軍。

一陣狂風颳過,“噼裡啪啦”的冷雨迎面拍下,安王一抹臉上混著血跡的雨水,雙目赤紅,重重喘息著。

在這個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萬幸還有衛詡。

“我們立即往上退,據地勢拒敵!”

此戰,連一直都不動手的衛詡都拔刀了。他之戰力,比之魏景也不遑多讓,也算讓大敗的安王大軍有了主心骨,一直聚攏在一起,沒有被殺散。

且戰且退,衛詡一直在尋找適合據守的地點,以便讓己方獲得喘息之機。

終於他找到了,這是一處高峰,山勢陡峭怪巖密佈,滑溜溜的無法攀登,他眼尖,遠遠瞥見高峰左側有一條上山的小道。

很好,己方退上去,守住道口,便能得以喘息。

天黑了,又逢大雨,益州軍攀登小道尚且艱難,如何進攻?

今夜可暫保安穩。

果然,安王衛詡率殘軍退上,魏景皺眉掃了兩眼險峰,不得不傳令:“鳴金!”

這地勢,這天氣,只能休戰。

不過沒關係,包圍高峰就是。

往上攻固然難,但往下突圍更艱鉅,數十萬大軍重重包圍,安王總不能插翅的。

魏景冷哼一聲,下令原地紮營。

急行軍又接連大戰,將士們也是筋疲力盡了。

……

輜重兵後勤兵早已抵達,魏景一聲令下原地紮營,割草伐木,很快就支起一頂頂的營帳,軍士們分兩撥輪流用膳歇息。

只山腰上的安王殘軍,就沒這麼安逸了。

所有軍備俱已丟下,沒有營帳,疲憊不堪的軍士們只能在岩石或樹木底下勉強躲避。雨水冰冷,又餓又累,普通軍士瑟瑟發抖,陳昂徐蒼等大將不放心,親自守道口去了。

一種悽愴悲涼的氣氛瀰漫,遠眺山下點點黃光,不少軍士面露絕望。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困在上頭沒吃沒穿的不用殺都死定了,可突圍,又要如何突呢?

有年輕兵卒驚恐哭泣,正在陰著臉踱步的安王聞聲,陡然剎住:“擾我軍心者!殺無赦!”

立即有親衛奔出,處置哭泣的兵卒。

再未聞哀聲,但安王並未因此好過多少,他如同一困獸,焦躁憤恨,面目猙獰。

窮途末路。

難道,難道他今日正要身死於此?

不,不可以的!

他做低伏小二十載,忍辱偷生,殫精竭慮苦心籌謀,母仇未報,壯志未酬,如何能死?!

安王臉頰抽搐幾下,倏地站住:“謹之,你有何策?”

如今只能寄望衛詡能有脫身良策。

衛詡一身玄色長袍,溼透了黏著身體上,少了平時的空靈飄逸,多了遒勁英姿,他端坐在一塊尺高的怪巖下,已凝眉沉思良久。

聽得安王問,他抬起頭來:“孤軍被圍,無衣無糧,久守不攻自潰。”

堅守孤峰是死定了,但突圍的話,衛詡瞥向山下露出星星點點昏黃的營帳,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見盡頭。

“仲和,若攜你突圍,我有七成把握可全身而退。”

眼下這惡劣的環境,若說硬尋好處,倒有一個。它不是常規戰場,莽莽群山,林木高大植被豐厚,處處都是隱身之地。衛詡本人其實是沒多少危險的,憑他的身手,必能順利脫身。

至於其他人。

衛詡環視一下雨幕下三兩挨在一起的殘兵,以及遠處真肅然鎮守道口的陳昂徐蒼等將。

還有安王。

安王終究是個武力不強的人,帶著這麼一個累贅闖千軍萬馬,饒是衛詡,也只有七成把握二人能全身而退。

而除安王的其他人,他就無法保證了,陳昂等大將多少能有生機,但普通兵卒,恐怕十不存一。

“七成?”

這當口,兵敗不兵敗的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性命,乍聞七成把握,安王心陡然一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衛詡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能說出口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