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他一愣。
她會不會真不來?
再不管他死活了?
這麼一想,魏景徹底坐不住了,“霍”一聲猛地站起。
案上宗卷被帶倒一疊,“嘩啦啦”灑了一地。他唇角緊抿,欲舉步卻不知去往何方。就在此時,卻聽見有一陣喧譁聲和急促的腳步聲隱隱而起,沿著廊道正由遠至近往他外書房快速而來。
……
邵箐一接了信,立即就打馬往南,一路疾行,穿過金牛道,永昌郡,抵達宜梁治所上春城。
古樸城池巍峨雄偉,她心有牽掛半眼不多看,一意直奔位於城中央的郡守府。
即便沒有季桓悄悄叮囑,親近守衛就沒有不認識她的,一路暢行無阻,直奔外書房。
匆匆推門一看,宗卷公文傾瀉一地,亂哄哄的,她一抬眼,只看見立在書案後的高大男人。
劍眉長目,英氣逼人,只這一張萬分熟悉的面龐如今卻泛著蒼白,唇色也淡了些,比離別前添了虛弱。
邵箐心一下子就疼起來了,除卻一開始那段逃亡時光,何曾還見過他這般模樣?他一貫都是矯健有力的,給人憑添一種無堅不摧屹立不倒的信心。
“怎麼就受傷了呢?”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雖清楚戰場刀劍無眼,但她還是喃喃問道。
邵箐仔細打量了他的臉色,又伸手輕觸他右肩。薄薄夏衣之下,裹著層層細麻布,觸手厚實,可見傷勢不輕。
她皺了皺眉,還傷得這般重。
“可得好生補養回來,不然日後要吃虧。”
她一臉疼惜,柔聲細語一如舊日。魏景見了人,一顆心落回去,鬱氣就上來了。
他蹙眉:“些許小傷,有何妨礙?伯言自作主張,該罰。”
不是他讓她來的,魏景繃著一張臉,語氣也硬邦邦的。
邵箐將他按坐在身後太師椅上,太師椅寬敞,她挨著坐在他身側,也蹙眉。
“季先生不寫信,難不成你就不告訴我了?”
此前,夫妻形影不離,偶有分離也時日短暫,用不著寫信。這首次離得久,偏又逢爭執,邵箐怕他戰場分神,他則負氣,也無通訊。
魏景抿了抿唇,沒吭聲。
他傷著,邵箐心疼他也不追問,只道:“可用了晚膳?”
右肩傷重事事不方便,文書啥得還能讓人代筆,但吃飯他肯定會不讓人伺候的。
邵箐道:“還有要緊公務麼?用了膳我給你梳洗梳洗?天兒熱得很呢。”
魏景傷口沾不得水,洗浴大約也匆匆了事,她來了,正好能仔細照顧。
魏景還是沒吭聲。
邵箐喚了膳來,他左手拿的筷子,雖慢點,但也穩,她遂放了心,仔細給他佈菜,魚肉先撿了魚刺,再夾進他跟前的小碟子裡。
他依舊繃著臉,一聲不吭,慢慢地把碗裡的菜吃了。
邵箐輕嘆,她知道他心裡存著氣,氣不消哄了也無用,先緩緩吧,待收拾好,晚點二人好好談談。
用罷膳,她寫了藥膳單子,囑咐先拿給軍醫看了,不衝突的話廚房明日按單子做了端來,又吩咐提水。
水用的是溫水,魏景用慣冷水微蹙了蹙眉,邵箐笑道:“你身上有傷,先用溫的。”
魏景道:“不過些許小傷,何用這許多顧忌?”
他態度挺強硬的,但邵箐沒隨他,只多給添了涼水,微微有點溫,不涼就是。
魏景薄唇抿得緊緊的,不過邵箐過來解他腰帶,他到底沒拒絕。
只是也不配合,推一下走一步的。
仔細給他洗浴換了乾淨寢衣,邵箐一頭汗,一路風塵僕僕的,身上很黏膩,她將他推出去,重新喚了熱水來。
魏景一個人,也沒閒心思另外找個屋睡,吃住都在外書房,外面辦公,裡頭小間休息。
這外書房是沒有專門浴房的,只架了一扇屏風將就。
屏風後傳來衣裳摩擦的窸窣之聲,接著是水聲,魏景立在前頭定定盯著屏風,好半晌,才擰眉往床榻行去。
怕人不來時坐不住,人來了,心放回肚子裡又氣上了,妻子一臉關切,動作輕柔,他心裡愈發氣悶。
她神態舉止和舊日一個模樣,跟個沒事人似的,彷彿一個月前那事就是他的臆想,她已全然忘了個乾淨。
魏景越想越氣。
以致於邵箐梳洗完畢出來,坐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