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問益州有人見過他嗎?
答案是有的。
那人就是益州牧何允,每年歲首朝賀之後的賜宴,何允作為一州之長,位置是距離皇帝不遠的。也就是說距離魏景不遠,肯定能把人認出來。
除此以外,就再無旁人了,畢竟朝賀賜宴不是誰都有資格出席的,更甭提坐在能看清帝后真容的位置了。
說起這個,邵箐又擔心另一件事:“夫君,那明年歲首朝賀,你不也得去?”
各地州牧,郡守,俱在朝賀名單內,仇恨屈辱暫且另說,魏景可是絕不能與曾經的熟人照面的呀!
魏景道:“別擔心,屆時商議便是。”
肯定能議出對策的,再不濟還有個赴京途中遇匪重傷不起的下下策,對比起安陽郡的重要性,其餘的都不是大事。
邵箐一想也是,不急,眼下先把委任公文拿到手,再看看這二公子是何等人物再說吧。
……
何二公子很快就到了,次日傍晚,他攜一眾隨衛抵達高陵。
這是一個二旬出頭的年輕男子,白皙高瘦,算不得英俊,一身氣度卻寬宏,不辱州牧公子之名。
何泓初初見了“楊澤”,也是驚訝。對方出眾他已有心理準備,但眼前這個英俊頎長,威儀赫赫的男子,依舊超出了他的預料。
眼神微微一閃,他很快就回神,大笑上前,扶住欲見禮的魏景:“子況文武兼備,今日一見,果真人品出眾。”
他一邊和魏景寒暄,一邊叫起見禮的安陽文武官吏。後者齊齊起身,匆匆掃一眼,有熟面孔如範亞,也有生面孔如季桓韓熙,左文右武,排列整齊進退有度。
安陽郡從上到下,已秩序井然。
“二公子謬讚。”
魏景舉止有度,面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激動:“公子知遇之恩,澤感激涕零。”
這二人你來我往十分親近地寒暄一番,接著就是接風宴。
在開宴前的略作梳洗的間隙,何泓一心腹謀士陳盼悄聲道:“公子,楊子況此人,如千里寶駒也。”
千里馬之難得,眾所周知,然凡是寶駒,俱難以駕馭。
何泓接過陳盼遞過巾子,緩緩擦拭手上水漬,沉吟半晌,他道:“然我乃州牧公子,他在益州為官。”
千里馬好不好駕馭另說,但不管後者如何能幹,都無法取前者而代之。相反,“楊澤”欲仕途順遂,卻離不開前者。
很多時候,能力不代表一切。
何泓扔下巾子,既此人能幹,那就先好生籠絡。
暮色四合,高陵郡守府前廳光如白晝。廳堂兩側各立了七八個枝形連盞燭座,如椽巨燭火焰跳動,廳內分設數十案席。菜餚豐盛,美酒齊備,何泓隨屬及安陽郡上下,俱列席。貌美侍女捧著酒壺隨伺,絲竹不絕,廳堂中央美姬翩翩起舞。
氣氛極其熱烈,待一曲罷,陳盼笑:“子況如此人才,非名門淑女難配之,恰我主公有一妹,年十五正覓良婿。”
他樂呵呵對何泓道:“主公,我當這大媒如何啊?”
雖說時下婚盟是最常見的籠絡手段,但不得不說此舉戳了魏景肺管子,他心下冷冷一笑,隨便一個人,都敢謀他妻位?!
他慍怒,面上卻笑意溫和,婉拒:“澤已有妻,拙荊雖庸常,然卻守了母孝。”
有妻,且屬三不出之列,而州牧之女自然不可能為妾的,不等何泓說話,陳盼拍一下嘴巴:“在下莽撞,在下莽撞,請主公恕罪。”
“自罰三杯。”
何泓見此事不成,便略過,罰了陳盼的酒,他笑著對身側的魏景道:“官告日前已發往益州,最遲半月便至,子況,你運道極佳,正好趕上了陛下臨朝後首次朝賀盛事!”
官告就是朝廷正式任命狀,一個月前,益州牧何允推薦“楊澤”為安陽郡郡守的奏摺就星夜送往京城了,毫無意外很快獲准,官告已下,正送往安陽郡。
作為州牧,何允有訊息渠道,何泓這是特地說起以示恩典。
魏景及時面露感激歡喜,舉杯:“謝公子提攜之恩,澤敬公子一杯!”
“好!”
……
喧喧鬧鬧二個時辰,宴散,何二公子一行去了早備好的客苑,剛酒醺醺被送回書房魏景緩緩坐起,眼神清明。
季桓也來了:“主公,這何二公子有些城府。”
光看他一見魏景真人,立即就欲嫁妹籠絡,就知道是個有成算有手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