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主公隨身所攜之物,我們不敢輕動,就先放在此處。”藥童見邵箐愣愣看著,忙仔細解釋。
事實上,魏景的貼身放置在胸前暗袋的,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般珍重這小玩意,但誰也不敢亂扔,見一點點也不礙事,就放回他的枕邊。
邵箐當然知道這是什麼,這還是她給他的。那日魏景拒絕了史女,她表示給他加一分,還笑說就這算籌來算分。
這六根算籌他寶貝得很,因為城池不久居,他甚至不肯留下,每每離開,總會揣上這幾根寶貝算籌,貼身放著,就怕丟了。
愣愣地看著,眼前一片朦朧,隔著淚光,那根染上他鮮血的綢帶渲染出一片赤色,一圈又一圈,絞痛了邵箐的心。
她失聲痛哭。
不是低聲嗚咽,不是無聲落淚,她捂住臉,無法控制自己渾身顫抖哭了出聲。
“夫君,是我不好,我不對!”
這一刻,她無比痛恨自己的怯懦,痛恨自己的謹慎,讓他苦惱,讓他神傷。
“我改,我從現在就改,我再不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在這一刻她決定要積極去愛他,感受他,拋開過於謹慎的理智,努力學著跟上他的步伐。
在生與死麵前,她發現一切都微不足道,所有糾結和怯懦都已黯然失色。
人的生命其實很脆弱,這麼容易就瀕臨了絕境。
沒了他,她孤零零的,這世上再無眷戀,既如此,那麼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從現在開始,她願意努力追趕,很努力很努力地追趕。她唯一恐懼的,只是晚了遲了,徹底錯過了。
“夫君,夫君我很快的,你等等我,你不要丟下我!嗚嗚不要!”
她不知道要趕多久才能趕上他,或許只需一刻,或許一年,也可能兩三年,她真會很努力的,等等我。
“嗚嗚求你了,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眼淚如潮,模糊了視線,鈍鈍的疼從頭腦深處蔓延,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努力睜開眼,親吻著他的掌心,
一遍又一遍,從掌心至指尖,不厭其煩。
久久,久到她聲音嘶啞,彷彿砂石磨礪過般語難成句,這隻被她淚水浸透的修長大手,終微微動了動。
“……別哭。”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魏同學終於挺過來了!
很虛弱很輕微的聲音, 指尖輕觸臉頰的動作也細小, 驟一瞬恍惚是幻覺,但落在頭腦昏沉的邵箐耳內, 卻猶如洪鐘。
她猛地抬頭,對上一雙黝黑的眼眸,裡頭倒映著盈盈燭火, 還有她的臉。
魏景醒了, 他正努力伸手觸撫她通紅的雙目:“……我,沒事,莫要哭了……”
再哭怕是又要頭疼了。
這一雙熟悉的黝黑眼眸正凝視著她, 捧在手心的那隻大手輕輕點觸著她的臉龐,邵箐狂喜:“真的,你真的醒了?”
她抓緊臉畔的大手,又哭又笑:“太好了, 太好了!”
魏景翹唇,虛弱的微微笑,很小幅度地點頭。
是啊, 他終於醒過來了。
其實這段時間,他的意識並非完全昏沉的, 但一開始確實無法感知外界。他在黑暗中徘徊,忘了自己是誰, 來自哪裡去向何方,也不知自己要幹什麼?
漫無目的地徘徊,很久很久, 久得他感覺很累,有些走不動了。
正當他想停下來的時候,忽有一聲輕泣穿透無邊無際的黑暗,清晰落在他的耳中。
他一震,幾乎是馬上,甚至不需要想,這是他妻子的哭聲。
所有的所有,由這聲輕泣揭開,一切記憶湧上心頭。
他想起自己是誰了,來自何方去向何處,要乾的究竟是什麼。
低低的哭泣一直未停,苦痛,哀傷,她哭著喊他,讓他不要丟下她。
他拔足狂奔,一切疲憊煙消雲散,他忽有了無窮力氣,越奔越快,他回喊,讓她不要哭,他馬上就來。
他一直狂奔,不知疲倦,要尋找他妻子。
可惜的是他一直無法找到她,她不停哭著,愈發哀切,聲音越來越啞,要發不出聲了,但她還斷斷續續哭著喚他。
泣血般的啼哭。
他心急如焚,拼命奔跑著,掙動到了極點,他終於擺脫了沉沉黑暗,睜開了似有千斤重的眼簾。
魏景努力輕觸她的臉,要給妻子拭淚水,“莫哭……”
“我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