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少年笑吟吟地趕上前來,和他並肩而立,見狀吃了一驚,笑道:“老段,你這下手也太狠了,這可不像咱們溫文儒雅的崑崙段公子的一貫作風啊。”向他懷中的少女一瞥,頓生驚豔之感,嘖嘖讚道:“這便是你遇到的鮫人小公主?嘖嘖,同樣是眉毛、眼睛、鼻子的,你瞧瞧這姑娘是怎麼長的,沒一處不好看的。”
段暄不答,抱著少女向外便走,蒼龍教教眾本來將他團團圍住,被一股無名的氣勢壓迫,面面相覷,一時誰也不敢上前。
段暄淡淡道:“段某不喜殺人,並非不會殺人,你們若要性命,便滾得遠遠的。”
姚初晴豔麗的臉龐上閃過一陣陰霾,揚聲道:“段公子在我蒼龍教中說來便來,說走便走,要帶了這姑娘離去,也不同本教主打聲招呼麼?”
幾個黑衣身影應聲而出,刀劍出鞘,神色慌張警惕,為首者彎刀晃著亮光,硬著頭皮叫道:“姓段的,我們教主既然留你,你最好乖乖兒留下來……”
段暄臉上陰晴數變,柔聲道:“阿晚,你先睡一覺,不要看這些。等你睡醒了,咱們便出去啦。”不等懷中少女答言,輕輕點中了她的昏睡穴。
晚微微一震,合上眼簾,就此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晚醒來的時候,正是黃昏。
清風拂面,晚霞似火,漫山遍野都是花香,春光爛漫,落英繽紛,被落日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霞光,流光溢彩。
她睜開雙眼,眼前印入一張溫文含笑,漫如流雲的臉容,見自己正躺在段暄懷裡,臉上騰地飛紅,急忙坐了起來。
段暄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道:“阿晚可還有哪裡不適?”
晚聽他這麼一提醒,才發現自己皓腕、腳踝回覆如初,那些觸目驚心的淤青已然褪卻,肌膚上一陣清涼,想是被段暄塗了什麼藥膏,甜甜一笑:“我沒事啦!”
段暄一笑,從懷裡摸出一串珊瑚手鐲,跟著如變戲法般將她曾丟在路邊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溫言道:“這想必是阿晚故意扔在路旁,給我指路,是麼?”
少女一聲歡呼,拉著他的手連連搖晃,讚道:“段大哥,你真聰明。”段暄笑而不語,將那珊瑚鐲子重新套回她皓腕之上,手鐲殷紅欲流,襯得少女肌膚皎潔勝雪。
旁邊躥出個青衫少年,眉飛色舞,嘻嘻直笑:“老段,本少爺家的‘迴夢膏’藥效何等神奇,一整瓶都被你塗在她的傷處,就是死了也能救活轉來,這小晚兒哪裡還能有不適?”
他見少女滿眼好奇地打量著自己,不等段暄開口,笑嘻嘻地道:“小晚兒你好,我叫莊穆,莊嚴的莊,肅穆的穆,但本少爺的性情和這個名字的含義八竿子也打不著,純屬我老爹一廂情願罷了。”
說著向段暄一指,臉上酒窩深得宛若要旋轉起來:“我是老段的好朋友,我們認識好些年啦。”
這少年極為健談,和段公子形成鮮明對比。他一口氣竹筒倒豆子似的做個自我介紹,跟著便說起自己和段暄如何相識的陳年往事。
原來他是江南的富家子弟,家裡開了十幾家連鎖醫館。數年前,他偶然在集市上見到段公子出手救人,莊家小少爺頓起對江湖豪俠的神往,一路死纏爛打,直追著段公子到崑崙,憑著舉世無雙的鐵面銅皮功,終於和崑崙掌門的愛徒修下一段竹馬情誼。
莊穆口齒伶俐,俏皮話層出不窮,晚不料人間尚有如此頑皮有趣的少年,被他逗得咯咯嬌笑,大感興趣。
段暄旁觀良久,趁著少年停下來喝水,不動聲色地截住他的話頭:“阿晚,那夜段某一時疏忽,竟讓宵小將你劫走,實在抱歉。”
晚柔聲道:“段大哥,這不是你的錯啊,再說,我也沒受傷。”
想起臨睡之前,段暄抱著自己被蒼龍教眾人圍得水洩不通,醒來後卻躺在花叢之中,入目山清水秀,蝴蝶翩飛,這情景相差懸殊,不禁好生詫異,問道:“段大哥,那些蒼龍教的人沒有難為你麼?”
段暄微笑道:“不要緊,我已經勸他們放下屠刀了。”
少女聽得大奇,淡藍雙眸眨巴眨巴,託著雪腮擔憂道:“那些人凶神惡煞,怎會聽你的勸?”
莊穆笑道:“小晚兒,我們老段在長劍上的口才很好,那些蒼龍教的人非聽不可。”
晚恍然大悟,嫣然而笑:“我明白啦,段大哥武功很高,他們打不過你,便只好乖乖聽話啦!”
段暄微微一笑,撫了撫她如瀑的秀髮,眉梢間陡然閃過一絲凌厲之意:“可惜我抱著阿晚,難以施展,竟讓那姚教主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