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在夢中,摸了摸他的臉龐,鼻樑高拔,臉上線條流暢,依稀是熟悉的男子臉容,不敢置信地顫聲道:“段……段大哥?”
那人身子劇烈顫抖,啞聲道:“阿晚……”灼熱的臉緊貼在她額頭上,淚水不絕湧落,流入她的唇齒之間,酸苦難言。
晚不斷髮顫,牙齒格格相擊:“段大哥,是你……”悲喜交集,眼前卻一片漆黑,看不到半點他的身影,將腦袋埋在他脖頸處,嗚嗚哭出聲來。
段暄握住她綿軟的小手,嗓子不知為何,變得沙啞之極:“阿晚,別怕,沒事了,你可受了什麼委屈?”
晚抱緊他的腰身,生怕這不過是個夢,他會再度離去,聲音發抖:“段大哥,那個姝羽動手打我的耳光,還挑斷了我的手筋。”
段暄這一驚非小,急急抱起她來,叫道:“陶兄!陶兄!快來看看阿晚,她的手受了傷。”
耳側清風流轉,有人急衝進來,握住少女的手,說道:“這裡太暗,先點亮燭火。”
段暄衣袖拂處,彈指為火,將斗室內一根小小的蠟燭點燃,頓時將滿室映照得為之一亮。
段暄見她一張小臉上滿是縱橫的血痕,不見半分昔日的俏麗嬌美,更覺心驚,憐惜愧悔無已,柔聲寬慰:“臉上疼得厲害麼?我給你敷一些藥膏,慢慢調理好。”
晚定了定神,淚水倏然奪眶,嗚嗚哭道:“段大哥,姝羽還……還刺瞎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你了……”
段暄身子一晃,啞聲道:“什麼?”
陶瑕立在他身旁,聞言急捧起少女嬌嫩的小臉一看,只見她幽藍的雙眸散亂無神,沒有半分從前的顧盼生輝,眼前血跡斑斑,讓人望而驚心。
他一生之中,談笑殺人,心如鐵石,從不曾有半分縈懷,但眼見少女重傷成這般模樣,卻不由得血氣翻騰,握緊雙拳,厲聲問道:“都是姝羽乾的?”
晚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哭道:“段大哥,她好可怕,說我只不過是一條人魚,憑什麼和她搶你。”
數日來,她飽受折磨苦楚,身心俱疲,此刻重新回到段暄身邊,再也支撐不住,摟著他的脖子,痛哭失聲,淚珠兒接連不斷地掉落下來。
段暄將她越抱越緊,一言不發地向外便走,陶瑕見他臉色極是駭人,欲言又止,和他快步出門,屋外狂風將兩人的衣衫吹得肆意漫舞。
雲鶴子見到他懷中少女這般模樣,微微一怔,隨即見到段暄臉上蒼白若雪,眼光中流瀉出從未有過的濃烈殺機,大覺心驚,頓了頓,說道:“暄兒,為師並無傷害這小姑娘之心,為了讓你母親重生,也是迫不得已。”
顧楓荻一眼瞧見晚滿臉傷痕,身上血跡斑駁,更是後悔,心想若非自己一時大意,沒有一直守在她身邊,又怎會鬧出這樣的亂子?取過一件雪白的狐裘,細心地裹在少女的身上,低聲道:“阿晚,我……我對不住你……”
段暄將晚交到他懷裡,道:“勞楓荻為我看顧阿晚片刻。”不等他回答,走上兩步,向雲鶴子冷冷道:“閣下於我有授藝之恩,段某讓你二十招,這二十招之後,你我生死,一戰而決。”
海棠花林在月光下搖曳生姿,疏影橫斜,別有意趣,一陣淡極幽極的香氣隨風飄來,若有若無,縈繞在鼻端,直是清雅殊倫。
此時眾多崑崙弟子已經聞訊趕來,團團圍在雲鶴子的書房之外,聞言盡都面面相覷。
一個老成持重的弟子忍不住說道:“段師弟,你身為崑崙弟子,怎能對掌門人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向他出言挑戰?”
段暄一言不發地持劍在手,向雲鶴子迫近兩步,滿地飄零的落花被他的殺氣激盪,瞬息飄飛不絕。
雲鶴子白眉顫動,語聲澀然:“暄兒,我一直將你視如親生兒子一般,你當真要與為師動手?”
段暄的聲音清沉如昔,卻冷冷的全無溫度:“閣下收我為徒,我本對你敬重有加,但你如此傷害我心愛之人,可曾有半分將我視如親子?”
雲鶴子臉色一沉,欲待再說,段暄長眉一軒,語氣平淡如風拂荷:“閣下若是想要滄月珠,便請拔劍吧!”
雲鶴子黑沉沉的雙眼忽的一亮,彷彿暗夜裡突然抓到的一抹光亮,剎那間雙目盡赤,幾有入魔之意,蒼然龍吟聲中,一柄雪亮的劍鋒奪鞘而出。
段暄心中一凜,一道凌厲的真氣當胸襲來,宛如冰下暗潮,流動不定。
晚軟綿綿靠在顧楓荻的懷裡,手足、雙眸中的疼痛潮水般一陣陣湧來,一咬牙,擦了擦眼淚,沙啞著嗓子道:“顧大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