儻,到底擔個飛簷走壁的名聲,身為大盜的徒弟,他既然不是高師,她似乎也無論如何和名門沾不上邊。
而打算和她成婚的沈公子,於朝廷而言,是前閣老之子,金尊玉貴的好身份;對江湖來說,是第一門派北辰的掌門,跺跺腳風雲四起。
如此算來,沈公子雖不是神道一流,想來呼風喚雨的本事也不會太差。
比來比去,她都同他差著這麼老大一截,從前怎麼沒想到這一節,大約是被他春風似的好容儀好脾氣迷了心智。
沈昀倒像沒什麼心理壓力,正要說話,在旁站著的琉璃忽的不鹹不淡地開了口:“我聽說,這位沐嫣姑娘麼,是黑風寨的寨主,打家劫舍很有一套。”
三位老古董如她意料之中地變了色,臉上開了個染料鋪,青一團紫一團,煞是五花八門。
三人中,又屬趙長老的性子最端嚴,神色傷悲得像被個熊孩子踢了一腳而自顧身份,不好意思踢回去,鬱結得簡直痛心疾首。
北辰派中人向來自許清高,三長老更是將這份自許發揮到十足十,眼睛端端正正、一絲不偏地生在頭頂,不大愛往下看。
即便沐嫣是世家千金、名門高徒,他們多半也會覺得配沈公子不上,何況她只不過是下九流的一個小小寨主?
沐嫣臉帶訕笑,向後退了兩步。被這許多人一齊瞪著,她實在有些不好受。
琉璃眯著眼一聲嗤笑,輕飄飄地道:“掌門師兄的審美,近來怕是有些脫俗罷。”
沈昀緩緩將沐嫣拉近身畔,握緊了她的手以示安慰,臉上微笑不減:“師妹此言差矣,怎會是近來?早在一年多前,初見阿嫣之時,我便已對她傾心相許,此番重逢,實是意外之喜。我按捺不住相思之苦,大著膽子向她求親,蒙她不嫌棄,竟答允了我,大約是我忝居這北辰掌門之位,總算不算太差勁罷。”
沈公子說鬼話的本事著實了得,且說得情真意切,比起蘇斐和師父來,別有一番令人信服的力量,相較下來,程屏的口舌簡直上不得檯面。
當晚一個執事弟子安排一間上好的臥房給沐嫣住下,言下著實巴結。
白日裡人人看得分明,少年掌門對這姑娘偏愛得緊,言辭裡處處維護的勁頭,很能和護崽的老鷹一較高下,這弟子心思靈透,自然會意,對欽定的掌門夫人分外諂媚。
沐嫣謝了他回屋,卻睡不著,出得門來,但見月上中天,月光映下斑駁的陰影,遠處群山起伏如異獸背脊,清風拂面,微帶悠寒之意。
她正要去找沈昀,一個白衣人自迴廊裡迎面而來,卻正是他,手中執著白玉梅花笛,通體瑩澈,一點光華流轉如月色,見了她,眉眼中沁出笑意來。
她叫了聲“懷照”,他取笑道:“怎麼,得了便宜便不認賬,不肯再叫我夫君了?”
她忙搖頭,紅臉道:“咱們不是還沒成親麼。”
他伸臂攬過她入懷,兩人並肩坐在廊間的長椅上,微笑道:“早有天地日月為咱們作了證人,白日裡周長老他們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能娶你,是我的福氣。”
沐嫣聽他語氣誠摯,心下歡喜,又有些擔憂,低聲道:“我瞧你們派中的幾位長老都不怎麼好說話,你要解散北辰,恐怕難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