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見過他如此脆弱的模樣,心中一酸,伸臂抱住了他,柔聲道:“懷照,你哭出來好不好。”
他抬起頭來,極悽苦地一笑,嘴唇蒼白,面色如雪。
林閣老的屍身被安置妥當後,小皇帝在殿中踱著步,神色頗為惱怒:“沈懷照,在公主的婚宴上,你居然刺殺國丈,當真是膽大妄為,糊塗之極!”
沐嫣正一刻不離地陪在沈昀身邊,滿心想讓他哭出來會好受些,陡然聽到這話,震驚道:“皇上!懷照他……他怎麼會刺殺林閣老?”
小皇帝哼了一聲不答話。
旁邊一個侍衛捧上一柄劍鞘來,平正地道:“皇上,這是在國丈被刺殺的殿裡找到的。”頓了一頓,補充道:“龍華會比武那日,我曾見過沈公子的佩劍,似乎正是這柄劍鞘。”
另一個仵作稟告道:“林閣老懷裡有一張紙條,寫著昔年亡母之事有所不解,約林閣老到偏殿見面,以解心中疑惑。”
小皇帝向她道:“沐姑娘可知道了?”
沐嫣急得臉色都變了:“皇上,這麼拙劣的栽贓嫁禍,連我都能看出來,您怎能不明白?”
話音未落,蘇斐在她耳畔輕聲道:“嫣嫣,沈公子被人發現在國丈被殺的現場,之前又曾當眾不認其為父,實在難以逃脫嫌疑。皇上也有他的不得已,公主婚宴之上國丈被殺,他若不給個交代,無法面對天下人。”
一向跳脫的徐世子也神色鄭重,緩緩向她點了點頭。
沐嫣急怒交加:“什麼交代?壓根就不是懷照殺的人。那請懷照去更衣的宮女呢?找到她就能知道誰是害死林閣老的真兇了。”
小皇帝眼睛一亮:“沐姑娘說的宮女長什麼樣?朕命人找找。”
她心底燃起一絲希望,努力回憶道:“是個中等身高,容長臉薄嘴唇,鼻尖上有幾粒痣的宮女,請皇上命人查一查。”
小皇帝點了點頭,回首命永琮主管遍查後宮,永琮答應著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回來說道:“回皇上,宮裡沒有這樣長相的宮女。”
沐嫣大為失望,連連頓足:“怎麼可能沒有?永琮主管,要不您再找找,當真是有這麼個宮女,故意引懷照去的這個偏殿。”
永琮淡淡道:“姑娘,我還沒老糊塗得辦不好事,倘若不曾將宮裡的宮女都查了一遍,怎敢回來答覆皇上。”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不軟不硬地將她的話頂了回來。
沈昀自始至終不曾說話,直到此刻,方才一聲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皇帝臉一沉:“沈懷照,朕憐你風華武功,才有姑息之意,但你身陷刺殺國丈的嫌疑之中,兀自如此倨傲,真當朕不捨得殺你麼?”
“且慢。”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小皇帝眯起雙眼,望向說話那人,卻是一怔。
雲窈亭亭而立,臉上瞧不出什麼表情,平緩道:“沈公子溫文端方,斷不是會弒父之人,還請皇上明鑑。”
蘇斐皺起眉頭,凝視著抗言直辯的雲窈,忖道:“莫非這丫頭也看上了沈懷照?啊喲不好,她是皇上看中的女子,此刻竟這般公然為別的男子辯護,這……這可……”
小皇帝眯起雙眼,似喜非喜,似怨非怨:“窈兒,兩年多了,這是你第一次同朕說話。”
雲窈臉色寂靜得像獨坐廊下看花;“皇上威嚴,臣女不敢放肆多言。”
小皇帝嘆了口氣:“從前你只叫我的名字闌啟。”
雲窈語氣更平淡了:“那是從前臣女年紀小,言行不合規矩,還請皇上恕罪。”
沐嫣又驚又喜地望著她,雖不知她為何會出言相助,但她的話顯然對皇上極有分量,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歡悅,衝她一笑。
小皇帝略一沉吟,道:“沈卿,你可有話辯駁?”
沈昀冷冷地道:“不是我說話狂妄,沈昀若要殺人,何須用劍?”
徐世子急忙幫腔:“正是,別說林閣老全然不會武功,縱是江湖上的高手,要擋沈公子一擊,那也難得很。”
雲窈朗聲道:“臣女不但相信沈公子的武功,更相信他的為人,請皇上三思。”
雲窈的話果然對皇上很有殺傷力,小皇帝頓時有些神不守舍,喃喃道:“你們說得有理,沈卿,倘若當真不是你刺殺國丈,那麼一個月之內,你要找出真正的兇手來,以慰國丈的在天之靈。”
這話說的,分明已是給他臺階下。
林閣老的屍身停在雍禧宮裡,沈昀去看了最後一眼,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