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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那人又道一聲,多謝。瞧樣子,是個很溫文知禮的。

裹傷的功夫,火折已然燃盡,破廟裡又復陷入一片黑暗。沐嫣心裡痛惜,三十文錢一個呢。

那人輕聲笑道:“不過是三十文錢罷了,姑娘這麼在乎?”

沐嫣苦著臉道:“我一日才掙一百文錢。”還是賣了一整天的辛苦力氣,比不得那些闖蕩江湖的大俠,食必酒樓,寢必豪居,連隨手掏摸出來賞人的,都是金葉子。

那人哦了一聲,語氣裡帶了幾分歉意:“是在下失禮了。”不再多話,倚靠在佛像旁睡了。

次日沐嫣醒來,身邊那人卻早走了,地上刻了幾個字:“承蒙姑娘相救,恩情來日必報。”筆跡甚是蒼勁挺拔,瞧那人不出,生得這般美秀,書法卻森森然大有劍意。

沐嫣想起沒問他的名字,一陣惆悵,又想起他也沒問自己的名字,這惆悵更是一浪疊一浪。但那樣的人物,那樣的品貌,問了名兒也沒用,好比廣寒宮裡的嫦娥,就不是凡人能夠奢望的。

和嫦娥的重逢來得出奇的快。

三日後,她找平時買饅頭的小飯館吃飯,大老遠的就覺得有些不對,今日飯館的生意格外好,人頭湧動,十分喧譁,一堆人爭先恐後地往裡瞅著什麼,神色興奮,飯館老闆搓著手,咧開嘴,打從心眼裡笑了出來。

卻原來在飯館靠窗處,獨坐了個天仙。

他頭髮散散挽起,以一道綢帶束住,露出整張臉來,青鬢修眉,側顏如玉,一縷長髮在他耳邊輕拂來去,雙眼幽深似海。

一瞬間,好比春風襲人,沐嫣的心頭頓然開滿了花。

險些忘卻了今夕何夕。

他託著腮,衝她招招手:“姑娘。”

沐嫣左右望一望,指指自己:“你叫我?”

天仙伸出修長潔白的手指,有韻律地敲擊著桌沿,唇邊似笑非笑:“三日前,在下還與姑娘有同廟求藥之誼,姑娘這麼快就忘了?”

不曾忘,不肯忘。

沐嫣聽出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沒……沒有,我記性沒有那麼壞。”

他笑道:“過來坐。”她從善如流地過去坐下,心花一簇簇的,開得格外爛漫。老天爺一向對她簡薄,偶爾親厚一回,表現得很像個親媽,她很歡喜。聽見他道:“我詢問了許久,才打聽到你常來這家店,所以先來這裡等著,你愛吃點什麼?”

沐嫣結巴道:“都……都可以,我什麼都愛吃。”說罷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在他面前,說話怎的這麼不爭氣?

他微笑道:“那好,那麼我就先點了,如果你不喜歡,便跟我說,好不好。”喚了老闆來,點了幾道菜,閒閒道:“我還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我姓沐名嫣。”

他點點頭,“好名字,不知道是語笑嫣然的嫣,還是紙落雲煙的煙?”

天仙是個秀外慧中的,說起話來有點學問。

沐嫣的心花放得更絢爛了,興沖沖正要答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十幾個黑衣人,蒙著面,齊刷刷地往兩人面前一站,殺氣騰騰地向上漲。一個黑衣人隨手將殷勤湊上來的飯館老闆拍暈,拎著他扔在櫃檯後,圍觀的眾人乖覺,頓時作鳥獸散。

為首的黑衣人掛著麵皮,沉著嗓子:“姓沈的,有人要買你的性命。”

原來他姓沈,姓得甚好。

下一秒,沐嫣才想起他身陷重圍,臉色不禁有點發白。

聯想到那晚他受了傷,她暗暗想,看來天仙的武功不怎麼高,瞧這批黑衣人個個目光中英華內蘊,只怕單是一人,她就不是對手,十幾個一起上,她今兒要想不去見師父,懸得很。

她權衡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實在沒有替人出頭的本事,但要捨棄他而去,心下卻捨不得,一咬牙,忖道:“現在就逃,未免不講義氣。”

沈姓男子卻道:“哦。”語氣居然十分鎮定,笑了笑,不無諷刺道:“還蒙著面?怎麼,是自覺乾的丟臉勾當,還是覺得蒙了面,我就認不出來了?”

眾黑衣人噎了噎,為首的漢子索性坐了下來,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罩,嘿然道:“到底瞞不過明眼人。”

沈姓男子笑得淡淡的:“這年頭,光用黑布蒙面不夠了,得用皮做的面具,最好是千面狐親手製作的面具,那才有點意味。”他話說得刻薄,臉上神色卻分外和藹,轉著手中茶杯,慢悠悠道:“不過就算能藏住臉,也藏不住武功家數,諸位掩耳盜鈴,未免貽笑大方了。”

沐嫣捧著茶杯正喝茶,聞言撲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