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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頁

李太醫照料完病人,正彎腰在銅盆裡洗手。見陸有矜還呆呆地守著那少年,疑道:“怎麼?公子這麼牽心,和他是朋友?”

陸有矜竟不知怎麼回答這個簡單的發問,算朋友麼?他沉吟道:“見過幾次,卻連姓名都不記得……”

說到這兒,陸有矜臉色一紅,明明姓名都忘了,但為何總是想起他。

李太醫拿起毛巾擦淨了手,道:“哦,那就去外頭叫個藥童看住他吧——若能醒,也就是這一兩個時辰的事兒。”

陸有矜搬個矮凳坐在謝臨床邊兒上:“不妨,我左右無事,就在這兒守著他吧!”

李太醫淡淡一笑,轉身走了。

陸有矜把目光投在謝臨臉上,他的唇失了顏色,但因為長得俊俏,即使黯淡,也像是別有風韻的舊畫。看著看著,就像字看多不認識一樣,陸有矜倒是不確定了——這是那個奪自己髮簪的少年麼?他們沒見過幾次,這人又閉著眼睛,倒讓陸有矜不敢相認。

正是這個時候,謝臨的睫毛略微一顫抖,像蝴蝶忽閃了下黑翅,又好似只是一陣兒風掠過,讓人的眼睛一花。

就是這麼一抖動,陸有矜的心似被微風撩撥,腦海裡倏然閃過了兩個字——他想起了這人的名兒。陸有矜伸出手輕拍了下謝臨的手背:“醒醒,醒醒!阿……臨!”

謝臨吃力地睜開了眼睛,他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裡,窗子開著,冬日明晃晃的陽光射進來,射到一盆尚有綠意的吊蘭上。

疼,好疼……疼得他想嘶聲裂肺的大喊,但卻沒有絲毫的力氣。

謝臨又合上了眼睛,冬日的陽光,他知道,沒有一點兒熱氣,冷得透骨,他一睜眼就能憶起那冷意……

他的手似乎被誰放到了手心,這手有力而溫暖,還有薄薄的繭,輕輕刺癢他的心。他聽見手的主人開了口:“阿臨……”

阿臨……這熟悉的稱呼被這人熟稔的叫出來,叫的謝臨心裡一動——他終於張開眼睛,想再看看這人是誰。

不是表哥,不是沈均,也不是……父親

該是失望的,可是謝臨卻並沒有再次閉上眼睛。恍恍惚惚的,這手的熱氣一直走到了他心裡,讓他踏實。

他喘息著,費力分辨這是哪裡。這間房子還有別人,有陳舊的梨木櫃子,還有濃烈的藥味,這不是宮裡,也不像親衛府啊……突然,腳踝處傳來的刺痛讓他終止了所有猜測。他感到自己的腳後跟挨在了床邊的木頭上,因為冬日特有的潮溼和腳部失血嚴重,那木頭就像一塊兒冰硌在腳踝上。而他的雙腿無法動彈,根本不能控制腳輕輕挪開,他甚至沒有力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溫暖的手,輕輕釦在自己的腳踝上,拉住了正往疼痛谷底墜落的他,謝臨低頭,看見陸有矜脫下了厚厚的外衫,搭在那木頭上,把那冰冷的氣息牢牢阻隔。又輕柔地把自己的腳放在床上。

謝臨怔怔看著,陸有矜穿著稜角筆挺的直身,彎腰忙碌的時候,腰桿子抬起來的時候……都顯得那麼英發。

被這雙呆滯又熟悉的眸子一看,那日秋陽下所有的瑣碎細節,都湧上了陸有矜心頭——想起來這個少年叫謝臨,想起他的笛子是和他舅舅學的,想起他爬山時愛喝那山泉。

兩人久別重逢,像是沒有命在垂危,也沒有刺目的傷口。陸有矜輕聲道:“你的馬兒忘在我家了,我可是幫你餵了近一月的馬。”

謝臨也從疼痛中掙出了記憶——沒人了,沒人再疼惜他,也沒人再在乎他,表哥已經不在,親生父親也那般拋棄他,這世上,還能有誰再去給他一絲關切呢……表哥,表哥,謝臨咬住乾裂的嘴唇,忍住眼淚……

偏偏似醒非醒中,這人又說了很多話:“從前的事兒莫去想它,今後就在深柳堂住下罷。”

“那家餛飩,等你養好了傷,還能再去吃!”

“我可是一直想學吹笛的,還……還要你教我可好?”

“那個,那個你的馬,很想你,它都不怎麼吃食……”

“……”

陸有矜結結巴巴地說了很多,這少年眸中的悲意無助刺得他心裡發慌,他好怕……好怕眼前的人永遠沉寂,再也不會笑不會鬧不會和他說話了……他是個武人,本就不善言辭,一通話說下來,憋得耳根都泛紅了。

謝臨走在絕望邊兒上。心裡卻開始浮起一絲淺淡的眷戀,當他正準備讓自己的心變得乾硬,對一切都報以冷笑時候,卻被陸有矜磕磕絆絆的話喚了回來……

章家

章沉只是拿眼睛覷著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