翕動的眼簾,半垂著遮去了冰冷的璨綠色眸子。
“是的。”他回答。
“那麼,戴婭小姐。”神官念完她的名字,微微地噤聲,眼裡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這位年邁的神官當然知道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她是侍奉神明的聖女,本應保持著終身的貞潔,直到死去。現在正在進行的婚禮,無疑是瀆神的。而這場婚禮,卻又由信奉著光明之神的老神官來主持。
這對他來說,頗有幾分折磨。
“戴婭小姐……”迎著國王微沉的眸光,老神官重新開了口。
“我不願意。”
忽然間響起的乾脆回答,讓整個禮廳內的人都譁然震撼。
美麗絕倫的新娘冷眼掃了一下身後表情各異、慌張失態的貴族們,嗤笑一聲。她將手中的捧花丟下,又一手摘去了覆在頭上的白紗,挑眉說道:“我不願意嫁給你。”
海穆拉的眸光微微一滯。
他盯著戴婭的面龐,面無表情。在起初的寂靜後,他轉向騷動的觀禮者們,僅僅一眼,便讓所有人都再度冷靜地坐回了原位,重歸先前死一般的寂靜。
“……狄羅。”他微微側過頭,淡金色的眼睫流溢著淺淡的燭光:“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不願意。”她的神色高傲如昔。
“那麼,”他揚起手臂,轉向了禮廳內的眾人:“如果你不願意成為我的妻子,這兒的人,都會成為你的陪葬品。”
他的雙眸中浮出一層冶豔的、流轉的紅,猶如盛開的地獄紅蓮。而在他的掌心間,漂浮迴轉的淡金色光粒也勾勒出了長槍的輪廓。於陡然間散發出的威嚴氣勢,令所有人在瞬間汗如雨下,抖似篩糠。
“陛下……”
“陛下又要……”
“不……”
在座的貴族們似乎都預料到了這一場景,立刻開始尋找離開的出路。只可惜,通向禮廳外的門都已經鎖死,他們就像是一群無頭蒼蠅似的,在封鎖起的禮廳內四處亂撞。
“被神明賜予死亡,亦是一種榮耀。”海穆拉緩緩睜開了雙眸,面龐上覆著一層冰冷的寒意,宛如經年不化的冰雪寒原。他背後那屬於光明之神的神像,依舊端正著肅穆的臉龐,對此時此刻即將發生的慘案毫無所察。
“海穆拉!”戴婭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掩不住語氣中的厭惡:“你夠了!用殺死無辜的人來洩憤,你這樣做,與我的父親有什麼區別?!”
她的呼喊,只能換來國王清冷的一瞥。
他手中的長槍,依舊凝蓄著魔氣。
“身為王者卻罔視規則,你這幅模樣,比最低賤的奴隸還不如。”她冷冷地凝視著海穆拉,說道:“別以為你的威脅對我有任何用處,正是因為你的無情與冷漠,我才會對你幼稚的威脅感到毫無所謂。”
“規則?”他低低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緩緩地說道:“世間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東西。你的父親用他的一生教會了我一件事,只要足夠強大,便可以將所有東西玩弄於鼓掌之間。規則,神明,生死,全部都可以。”
他的眼前隱約浮現起了舍恩王的容貌。
漸漸老去的國王扣著他的手臂,將他壓在床上,緊緊桎梏著他的手掌,將屬於孩童的柔嫩肌膚掐得生疼。舍恩王那佈滿褶皺的肌膚,像是被秋風摧殘過的葉片,讓人看著便心生作嘔的念頭。
“海穆拉,你總是露出這幅倔強的表情來。”舍恩王衰老的面孔上摻雜著興奮,聲音亦高亢尖刻不已:“但是,這是沒用的。我是王,你不可以違揹我。只要我還是王,你就是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