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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頁

海穆拉用手指撩起少年額前散落的黑色長髮,那少年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依舊保持著沉靜的沉睡姿態。這種被砍去四肢、豢養在花瓶中的姿態,是舍恩王最為憐愛的東西。神官會為這些被砍去四肢的男孩賜福,讓他們可以藉助法術繼續在花瓶中生存下去。因為無法運動,他們的軀殼會逐漸萎縮,因為便被套上了精緻的花瓶遮掩耳目。

海穆拉鬆開了少年的烏髮。

就在這時,天井下方泛開了一道紅色的漩渦,在水波的紋路里,彷彿浮現出了一枚通透平滑的鏡子。那鏡面越擴越大,最後變為一人高。幾個人便那樣穿過鏡面,站在了這間裝陳華美的大廳之中。

阿芙莉亞收起羽扇,向他行禮。

“國王陛下,許久未見了。”

聽到阿芙莉亞的聲音,還在暈頭轉向的戴婭立刻回了神。

他們幾個人原本站在通往上都的鄉野小路上,阿芙莉亞卻說她可以開啟直接通往王宮的通道。他們幾人跟著阿芙莉亞穿過了那所謂的“通道”,便站在了這裡。

戴婭一眼就掃到了女像柱上的紋章——統治帝國數百年的舍恩家族將獨有的纏枝雙劍族紋打遍了王宮的每一個角落——這裡,確確實實就是王宮無疑了。

戴婭離開這裡,已經有十一年了。

她對王宮的最後一個印象,便是那染滿豔麗鮮血的階梯,父王被擺放在花瓶上的頭顱,以及苦苦掙扎著、握住了海穆拉腳踝的兄長。

此時此刻,她朝前望去,想要尋找海穆拉的身影,一口形狀詭異的花瓶卻先行闖入了她的視線,讓她小聲地尖叫起來。

那藏身在花瓶裡的男孩並不可怕,他的容貌甚至可以用清秀可愛來形容。但是花瓶上的頭顱,卻讓她回憶起了父親死亡時的場景——那猶如夢魘般的畫面,讓她瞬間僵硬了身體,覺得冷意正從骨髓中慢慢浸出來,傳遍她的四肢百骸。

那是她最不願意回憶起的、最厭惡的一個夜晚。

在那個晚上,她被剝奪了所有的驕傲。

她想要從身旁的男人身上汲取安慰,便朝著弗緹斯靠近。然而,弗緹斯卻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反應——這也有些反常。

戴婭抬起頭來,發現弗緹斯正死死地盯著那個花瓶。他手臂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渾身上下都透著嚇人的戾氣,就像是一隻隨時準備撕碎敵人喉嚨的野豹。他咬著壓,浸著刻骨暴戾的聲音被他從牙縫裡一字一字地擠了出來。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戴婭愣住了。

她花了好久,才明白弗緹斯在說什麼。

“你”是海穆拉,“他”是那個花瓶中的男孩兒。

國王陛下正站在花瓶的一側。

他的面容與戴婭印象中的模樣如出一轍,讓人望而生怯。即使他容貌完美,但是藏在他眼眸深處的冷酷與血性卻讓她害怕。

“這是舍恩王的傑作。”海穆拉說。

“……前王?”弗緹斯說著,身體依舊緊繃不已。

“是的。”海穆拉的神色中流露出一分清冷的倨傲:“狄羅的父親十分寵愛這個叫斐希亞的少年,便賜予他這樣的恩典,將他製為了不會老去的‘花朵’。”

這句話,對戴婭和弗緹斯來說都是一句極為可怕的話。

弗緹斯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戴婭卻做不到。她短促地驚叫一聲,便用雙手捂住了耳朵,蹲在了地上——即使這種懦弱的行為,沒有任何用處。

她之所以為人高傲,仰仗的便是自己的血統與出身。而現在,父親的罪證就橫在她面前,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崩塌了。

“弗緹斯·加爾納,你的弟弟可以活下去,依靠的便是我的力量。”海穆拉淡金色的眼睫一沉,語氣微沉:“換句話說,只要我願意,斐希亞·加爾納隨時會死去。”

弗緹斯的瞳孔重重一縮。他握緊了拳頭,低聲詢問道:“你想做什麼?讓我自己把頭顱割下來交給你?”

弗緹斯的聲音迴盪在寬廣的廳堂中,戴婭聽見了,急急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襬,示意他不要這樣做。

“那樣的懲罰,對你來說只是寬恕和恩賜。”海穆拉的手撫過了花瓶中男孩的發頂,拇指上的戒指與烏黑的髮絲勾纏在了一起:“我容許你,在狄羅和斐希亞間做出一個選擇。”

弗緹斯的面孔漸冷。

“國王陛下,這可真是一個愉快的選項。等我將戴婭交給你,你再輕鬆地殺死我的弟弟。”他的聲音裡含著毫不客氣的譏諷:“您的計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