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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這女子露著似笑非笑神色,雲鬟閒墜,皎輝凝肌,容色殊麗非同尋常,恍如五雲殿中玲瓏仙子,不似人間凡俗之色。莫說男子,便是女子近看也須恍惚些時候。

“聽聞太皇太后仙去後,競陵王便由蘭姑姑一手撫養。”姜靈洲步出簾外,立在門前,望向屋外一庭秋色:“我雖嫁予競陵王為妻,卻到底是個齊人。蘭姑姑有憂慮如此,乃是人之常情。”

她語氣柔和輕雅,絲毫不見怒意。

蘭姑姑側過身,默然不語,目光中卻滿是打量之色,似在斟酌姜靈洲話語中假意真心。

“只是……”姜靈洲眸光流轉,含笑望向蘭姑姑,道:“前幾日,蘭姑姑才同我說過,‘我為主,烏洛蘭為僕’。似蘭姑姑這般深諳何為‘綱’之人,也應當明白主僕之別吧?”

蘭姑姑原本覆著寒霜的面孔,漸漸融開了面上的冰冷。

她彎下身子,似一個老實的僕役般行禮,低低說:“老身自是明白的。”

“既然如此,”姜靈洲斂去了面上笑容,一字一句道:“以一屆侍人之身,卻對競陵王府的主子口出狂言,又該當何罪?”

姜靈洲面頰上的柔和之色早已消弭,只餘肅穆。她立於一團秋色中,髻上珠箔銀鈿映著天光,茜紗披帛迤邐拖曳,恍若仙雲中蓬萊女娥,凜然不可侵犯。

蘭姑姑身形微震。

半晌後,她低頭服了軟:“……蘭錦知錯。”

“蘭姑姑一腔忠心,我自是明白的。”姜靈洲覆露出些微笑意:“只是這些話,便是要說,也只得讓王爺來同我說。我乃大齊公主,姜氏族裔。這魏國上下,只有殿上蕭家人可與我說教。旁得亂七八糟的,還是莫要來逗我笑了。”

一番話溫雅淡然,卻偏偏滿是驕矜。

如芒刺,使人背沾銀針般刺癢難熬,卻說不出到底是怎樣的難熬來。

蘭姑姑應了聲“是”,心底若有所思。

她在魏國宮廷中侍奉二十餘年,見慣了妃嬪豪族、帝王血裔,知曉怎樣的金嬌玉貴才能養出似姜靈洲這樣的天成自矜來。

這河陽公主並非名不副實,徒有其表。她既美貌,又溫雅,便是被冒犯了,也儀態翩然,毫不衝動,果真無負於盛名,倒是與競陵王有幾分匹配。

蘭姑姑想到此處,放軟了面色,恭敬對姜靈洲道:“是老身胡言亂語了。還請公主責罰。”

姜靈洲見她似是想通了,便笑道:“蘭姑姑是王爺身旁的老人了,我豈能罰你?記得我這些話便足矣。”

蘭姑姑原已想好了,若是公主責罰她,她絕無怨言。

蕭駿馳的生母,太皇太后大且渠氏,一生共育有三子。長子為魏先帝蕭圖驥,次子為毫州王蕭飛驌,么子便是競陵王蕭駿馳。大且渠氏產下蕭駿馳後,便因身子綿弱撒手西去。

魏人與匈、羯、羌、鮮、氐等部族血脈相融,因而不興齊人“三妻四妾”的習俗,更多的是與北方各民族一般,一夫一妻舉案齊眉,相伴至死。彼時,魏帝與大且渠氏也是如此,鸞鳳和鳴、鶼鰈情深,魏帝的六宮之中再無其他妃嬪。

大且渠氏仙去後,後宮中並無妃嬪可以照料蕭駿馳。蘭姑姑身為大且渠氏宮中品階最高的侍奉女官,自是接過了這一重任,替蕭氏撫養起了子嗣。

蘭姑姑在她青春大好之時被撥至蕭駿馳身旁,二十餘年過去,如今她已是半百之齡。這二十餘年教養陪伴,使得蘭姑姑視蕭駿馳如親子。聽聞蕭駿馳求娶齊國公主,蘭姑姑又深知齊魏嫌隙難以冰釋,生怕齊國公主對蕭駿馳不利,這才出言警告。

她早已做好了被重罰的準備,卻未料到姜靈洲並不想罰她。

“公主……”蘭姑姑微愕,直言道:“您不罰老身嗎?是老身胡言亂語冒犯您在先。”

“不過是幾句話罷了。”姜靈洲淡然道:“比之陳王谷中真刀真槍,又算的了什麼?”

蘭姑姑這才確信,她是真不欲罰自己,頓時感慨頗深。

“公主,老身還有一件事。”蘭姑姑放下了戒備,便打算說出另一件藏著的事兒來。

“何事?但說無妨。”姜靈洲道。

“這王府中,還借住著一位年輕小姐。”蘭姑姑道:“公主可要見她?”

姜靈洲秀美輕蹙,說道:“哦?既然如此,那便見一見吧。”

“那位宋小姐與常人有些不同,還望公主擔待一些。”蘭姑姑說:“至於是怎樣的不同,待公主見到宋小姐便明白了。”

說罷,蘭姑姑便走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