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宋采薇離開太延之時,尚是無知稚幼之齡;如今再回來,卻已不記得了太延景象。
兩人到了競陵王府,宋枕霞扶著瞽目的妹妹下了馬車,領他去見了蕭駿馳與姜靈洲。夫妻倆恰好在一塊兒,世子蕭逾璋也在,院子裡便熱鬧了起來。
“早兩天我就讓枕霞把你接來,盼了些時日,采薇終於來了。”姜靈洲說,“不過,如今太延還有些忙亂,怕是我不能常陪著你。”
“不敢勞煩王妃娘娘。”宋采薇有些惶恐,“還請王妃娘娘……恕了當日之事。王妃娘娘之所以在競陵被擄走,都是因為采薇之過……”
姜靈洲微愣,想了許久,才想到她指的是她被擄去召城一事。
“你要不說,我都忘了。這樣一樁小事,算的了什麼?”姜靈洲語氣輕快,似是一點都不在意,“要不是去了召城,我還見不得我皇兄呢。”
宋采薇聽著,心底越發忐忑。
這樣大的事情,王妃娘娘竟然只說“這樣一樁小事”,她心底覺得極是不可思議。
兩人談說了一會兒,蕭逾璋忽然抬起了頭,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模糊不清的東西。姜靈洲命僕婦將孩子抱了過來,說:“對了,采薇還不曾知道吧?這孩子呀,被王爺取名作‘逾璋’,小名春兒。若是采薇要留在太延,怕是以後要常常見到這小傢伙。”
宋采薇聽著她的話裡並無怪罪之意,溫和一如從前,才悄悄安下心來。她雖然看不見,但聽到那孩子咿呀學語的聲音,便覺得十分可愛。
“恭喜王妃娘娘。”她由衷地道了一聲賀。
自始至終,她都不敢問及一個人,生怕戳了別人痛處。哪怕她已經在心裡記掛了一路,也不敢張口吐出那個名字。
待從競陵王府裡出來,宋枕霞便帶著她回了姚家。姚家已重新翻了一遍,因為她雙目失明,所以僱了些懂事仔細的婆子丫鬟,生怕伺候的時候不周到,磕著碰著她了。
“采薇,這便是你的房間了。你且安心住下。明日要早起,去給一個人送行。”宋枕霞送她回房,語氣裡頗有感慨,“你定會想見他的。”
他一說,宋采薇就在心底明白那人是誰了。
是傅徽。
宋采薇點了頭,摸索著牆壁,回了房間。耳邊除了婢女阿茹的聲音,還有其他丫鬟們緊張的聲音,她還從未受到這樣的對待。
“小姐!抬腳了!抬腳了!”
“這兒走,奴婢扶著您……”
“可要喝茶?”
雖然已不記得太延城的風花雪月,可一旦踏入了姚家,她便覺得這兒就是她的家。連帶著,已有些模糊不清的往事也一併湧現了出來。
宋采薇歇了一夜,次日大早,便有人來喚醒她。伺候完洗漱後,便要給她梳髮。宋采薇只聽得一陣釵飾玎璫之聲,然後便是梳髮丫鬟的聲音。
“小姐喜歡什麼髮式?如今太延的姑娘都喜歡學著王妃娘娘,挽南邊的髮髻。小姐生的秀美,要不要試上一試?”
“我……我不大挑這些。”宋采薇有些靦腆,“真是愧對了你的手藝。便是你梳得再好看,我也看不見。”
“小姐雖不看,可自然有心上人來看。”那丫鬟不以為意,笑道,“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麼?”
稍稍收拾梳妝一陣,便有人接了她上馬車。那馬車行過太延剛甦醒的街巷,最後停在了一處渡口旁。江聲輕淺,風捲葉落。早有個肩挎行囊的男子,等候在渡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