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自己也不知,為何事情最終變成了這幅模樣。
好似眨眼前,她還是房家待嫁閨中的掌上明珠,滿心歡喜地等著嫁個一心一意的好夫婿。忽然間,宮裡便來了聖旨,要她嫁入宮中為後。
洞房花燭之夜,喜燭高燃之時,那英武的帝王推開宮門,直直走到她面前,既不作卻扇詩,也不褪新郎衫,只是對她道:“房月溪,朕這一生,必然有愧於你。”
先帝蕭圖驥是個長情之人,此話著實不錯。
即使元妻阿達末氏已故去多年,他依然記著那女子音容笑貌,以至於後位空懸多年。雖礙於朝臣進言,不得不娶房月溪為續絃,他卻不想違背從前對愛妻許下的諾言。
以是,他可令房月溪為皇后,予她無限財寶珍琅,再令房家人步步高昇,可他卻無法把房月溪視作妻子。
年紀輕輕的房皇后,獨自守著偌大的宮室,聽著那些“獨寵六宮、羨煞旁人”的豔羨之語,心裡只能冷笑不語。
青春蹉跎、無邊孤寂,又豈是這些財寶名利可以補償的?!
兩月後,蕭圖驥於西征途中戰死。朝中流言紛紛,都說是蕭駿馳暗害了蕭圖驥,然那蕭駿馳最後還是坐上了攝政之位。可憐蕭圖驥留下的獨子,孤身一人、無父無母,面對獨掌攝政大權的蕭駿馳,猶如蚍蜉撼樹,綿弱無力。
那時,房月溪想,同是這寂寂深宮可憐人,不如多關照垂憐幾分。
後來,蕭武川少年初成,已有了蕭圖驥幾分俊美影子。蕭家人都生得好模樣,連這未及弱冠的蕭武川亦是如此。深宮冷清、無人為伴,房月溪一時情動,自此後泥足深陷,難以自拔。
只是,蕭武川是個多情之人。
他雖於房太后身上嘗得情愛滋味,卻又廣納寵妃,後來更有梁綠蕙入宮,無邊獨寵。房月溪心生妒恨,數次對有孕嬪妃伸出毒爪。
天公不作巧,梁綠蕙無意撞破房月溪與蕭武川之事,她自以為握住了天大把柄,自此後愈發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蕭武川也將計就計,哄得宮裡宮外人皆將矛頭對準梁妃。
姜靈洲嫁來後,竟要徹查后妃墮胎之事。眼見著蘭姑姑手腳快,要將真相查出,房月溪便將梁綠蕙推出去做了個替罪羔羊。
打入冷宮還不夠,妒意燒心,她還要梁綠蕙死。她早就有意除梁綠蕙而後快,恰好藉此次行獵之事,殺了梁綠蕙,以消後患。
自行宮回來後,房月溪便發現自己有孕在身,一時又喜又憂。喜的是這孩兒是蕭武川的骨血,憂的是她一介孀婦,若是讓朝臣發現此事,豈不是自尋死路?
因而,房太后決定遠藏佛山,待產下了孩子,再歸來西宮。
熟料,蕭武川竟在此時出此言語,讓她不要再回西宮來!
蕭武川鬆開懷中絳春,道:“母后,朕勸你在佛前多多祈福,朕那幾個可憐孩兒,若非命喪你手,如今本該是咿呀學語之齡。”
房月溪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顫顫道:“此事不是已由攝政王妃查清了麼?件件樁樁,皆是梁綠蕙所為。你寵她過甚,以至於……”
“母后蒙得了別人,蒙不過朕。”蕭武川打斷了她的話,眉眼淡然了起來,說的話中卻有一絲無端戾氣。房月溪聽著這話,竟隱隱約約從他面上看出了先帝蕭圖驥的影子來,心下不由一驚。
“武川,你與我實話實說。”她扶住妝臺,問,“你之所以驅我走,是不是因著那……因著那……競陵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