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沈家位極人臣後的飛揚跋扈,沈蘭池心底微微一嘆。
若是真要扭轉沈家前路,怕是要讓沈氏的貴介們都改一改那渾身的毛病才好。若不然,沒了陸兆業,也會有其他人傾覆了這搖搖欲墜的沈家。
這一世,她不想要姑姑的鳳簪后冠,也不想再嫁給陸兆業,只盼著一切都能有所轉機。
正在她出神之時,馬匹忽而發出一聲嘶鳴,繼而不知為何狂奔起來。一路橫衝直撞,惹來一片驚叫。沈蘭池被顛了一下,竟直直撞到了廂壁上,登時一陣頭暈眼花。
“怎麼回事……”她連話都未說完,就又撞到了另一個角落裡。
“這馬忽然不聽使喚!”車伕急得滿頭大汗,道,“小的也不知為何如此……”
沈蘭池扣住車壁,探出頭來,卻見到那奔馬就要撞上一間宅院。眼看那高門越來越近,沈蘭池只得閉緊了眼,在心底想道:大不了便是再死一次。
就在此時,她的身子一輕,原是有什麼人將她橫抱了起來。
“莫非是你戾氣太甚,連馬兒都被你嚇到了?”
人還未落地,沈蘭池的耳中便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漫不經心的,像是春日飄揚而落的柳絮。明明是極清澈的聲音,卻帶著一分惹人生氣的輕佻。
沈蘭池對這聲音著實是太熟悉了,無需睜眼,她便道:“若是我戾氣太過,怕是你鎮南王府的世子爺也不能活著長到這麼大了。”
一聲輕響,男子抱著她落了地。沈蘭池睜了眼,便見到一個玉帶錦袍的王孫公子,正是同她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鎮南王府世子陸麒陽。
陸麒陽將懷中女子放下,拍了拍手,挑眉道:“又重了些。”
陸家男兒都生的好相貌,陸麒陽自也不例外。只不過他那張麵皮總帶著輕浮的笑,有時是真笑,有時是假笑,總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雖生的俊美,卻染了幾分塵俗煙火氣,便如那蒙了灰的美玉似的,多少叫人感到惋惜。
“我重?”沈蘭池撫了撫衣角,看著那邊車伕艱難地控著馬,悠然道,“我重又如何?待我真成了豐潤玉環,那這楚京便會盛行起豐腴之美來。”
陸麒陽嘖了一聲,道:“大楚的城牆全挨在一塊兒,怕是也不及沈大小姐你的臉皮厚。”
“整日鬥雞走犬、不學無術的世子爺,也敢說我臉皮厚?”蘭池回道。
兩人正拌著嘴,蘭池的貼身丫鬟綠竹、碧玉匆匆忙忙地跑來了。見小姐安然無恙,兩女鬆了一口氣,又對陸麒陽道謝。
“謝過世子爺。”
見兩個婢女低頭彎腰,沈蘭池便眸光一斜,小聲道:“謝什麼?他可佔夠了你們大小姐的便宜呢。”
這般驚世駭俗的話,便是放在國風開放的大楚,也算是令人震驚了。只是因為面前的人是沈蘭池與陸麒陽,便也沒人大驚小怪了。
“算了,不同你計較。天色暗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你娘又教訓你。”陸麒陽揚了唇角,提起欄上擱置的一個酒罈子,道,“小爺我還要去喝杯花酒呢。”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就知道喝酒。”沈蘭池小聲地嘟囔著。可望著他的背影,她的眸中卻不由浮現了一絲複雜。
腦海之中,有道聲音總是揮之不去。
——和我走,今夜就走。
——現在不走,便來不及了。
“小姐?小姐?”
聽到綠竹的呼喚聲,沈蘭池這才回了神。她轉念一想,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先前她還在想著怎麼拒嫁陸兆業,如今,不是有個現成的理由送上門來?
待回了沈家,沈蘭池便找到了母親沈大夫人季氏。
她秀眉一皺,面浮羞色,對著母親道:“娘……今日,鎮南王世子救了女兒。女兒對他,一見鍾情……”
頃刻間,沈大夫人仿如被雷劈了一般,僵立在原地,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安國公府
“莫要……莫要胡言亂語。阿虎他……世子他,可不是你能作弄的人。”沈大夫人略一急,險些把陸麒陽那塵封許久的乳名給喊了出來。
陸麒陽是鎮南王府的世子爺,沈大夫人自然也對陸麒陽熟得很。
鎮南王妃是沈大夫人出嫁前的閨中密友,兩人本就關係不錯。巧的是,她們各自出嫁後,安國公府與鎮南王府又挨在一塊兒,都矗在寸土寸金的楚京城東,左右只隔著一道牆。以是,沈大夫人與鎮南王妃的關係如今還是極親密。
親密到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