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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天下民生而言,比之鎮南王府,陛下更當戒備外族。”柳愈不慌不亂,答道。

“家內不攘,如何掃外?”陸子響直直盯著柳愈,眼眸中漸漸流露出失望痛惜之色。許久後,他一擺手,道,“罷了,如今你已非昔日那對我忠心耿耿的柳愈了。”

“陛下,愈並不敢有二心。”柳愈答。

陸子響卻不大聽得進這句話,他的英俊面龐上浮現出一層疲憊之色,身子癱入了龍椅之中,口中道:“既你這麼急著外族的事,那朕便派你去北關監軍。木金族何日被掃蕩殆盡,你便何日回京來。”

此言一出,柳愈愣住了。

北關監軍……

這無異於是流放了。

京中情勢,瞬息萬變。他遠去邊關幾日,柳家便可能落難。

更何況,他身體羸弱;去了北關,恐怕根本難以支撐。

小金籠裡的鸚鵡似乎在蹦跳著,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沒一會兒,又傳來一句討喜的“千秋萬歲”,也不知這句學舌之言是對誰說的。

柳愈愣了一會兒,半晌後,他慢慢低下了身子,低聲道:“臣領旨。”

柳愈並無顯露出任何的不滿與不甘來,便如來時一般,輕飄飄的去了。他的身子極是瘦弱,似一吹便散的柳絮似的。陸子響看著他的背影,便有些怔怔。

作女官打扮的沈苒從珠簾後慢慢步出,彎腰收拾他腳邊的一片狼藉紙墨。她身段纖細,烏髮如墨,整個人似從水墨畫裡走出,極是賞心悅目。

陸子響瞥著自己衣角上一團汙墨,口中喃喃道:“自朕登基後,柳愈就變了模樣,頻頻與朕作對,再不是從前那人了。所謂權勢,當真如此可怕?竟能叫一個人徹徹底底變了。”

沈苒起了身,慢聲道:“柳大人並非凡夫俗子,苒兒自然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只是,苒兒知道,只要是苒兒這樣的俗人,都是喜歡權勢的。”

沈苒的聲音慢悠悠的,似能撫慰人心底的焦慮。陸子響面上的陰沉漸漸散去了,恢復了平日的溫和寬厚。他扶起沈苒,道:“這些雜事叫宮人來做便是。你這雙手,便該撫琴翻書,不當做其他事。”

柳愈上午出宮,聖旨下午便到。

聽聞柳愈被派往北關監軍,柳家頓時亂了套。柳夫人哭的肝腸寸斷自不必說,連在尼姑庵裡修佛的柳如畫都趕回來,一副急切模樣。

柳文最是按捺不住,已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整日:“大哥,我這就進宮去向陛下求情!那北關風沙艱苦,你這身子,去了只怕是……”

只怕是送死。

柳愈被吵得有些頭疼,按了按眉心,倚在椅上,悠悠道:“罷了。陛下心意已決,不是你一句話能改的。”

柳文有些訕訕,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又不入流,勸不動陛下。可到底有些不甘心,柳文只得怒道:“大哥一路扶持陛下登位,有從龍之功,可陛下如今將你打發去邊關;雖是明升,實是暗貶,也許還會更傷你的身子!”

柳愈搖搖頭,道:“不得胡言亂語、妄議帝心。”

柳文沉默了,眼眶微紅,手裡的摺扇攥得死緊。半晌後,柳文道:“大哥,你去北關後,我定會好好讀書。”

“言出必行,不得有失。”柳愈道。

“是。”柳文應。

柳愈見柳文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微微笑了一下。這笑意稍縱即逝,柳文再抬頭時,卻根本瞧不見他的笑,只能見到柳愈那副冷淡沉默的神情了。

陛下的聖旨下的急,隔日就要出發。柳家上下一團亂,忙著給柳愈打點行禮。宋、季二家知道,柳家這八成是觸怒了陛下,也不敢再此刻靠上來。朝廷上下,竟無人敢給柳愈說情。

又次日將要出發時,柳家收到了陸麒陽的信——陸麒陽願意派一支軍隊護送柳愈北上。

柳愈知道,這應當是陸麒陽的謝禮,便沒有推辭。

出乎柳愈意料的是,陸麒陽與沈蘭池也在這支軍隊的護送之下。

楚京外的清晨,天光初亮,鳴鳥啼叫。

陸麒陽做普通將官打扮,騎著馬,對柳愈笑道:“我夫人懷有身孕,要去蕪州養身體,恰好順路,小王便親自送柳大人一程。”

柳愈撩著車簾,肺腑微癢。他抑住咳嗽,淡淡道:“勞鎮南王費心了。不知王妃身子可否安康?京城喧鬧,確實不適合養身體。”

這些都是客套話,兩人都心知肚明,沈蘭池與陸麒陽為何要離開京城。

陸子響猜忌鎮南王府,必然會對陸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