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做別的人,早就把沈蘭池的父母拿來做人質了;也只有季飛霞,還老老實實地惦念著那份“出京城斷陛下情意”的恩情,繼續照顧著沈蘭池的父母。
便是衝著這事兒,也不該對季飛霞做什麼。
“皇后娘娘不要急,本王和那些滿口仁義君子的小人不同,不屑於對婦孺動手。”陸麒陽命人鬆開季飛霞,安撫道,“兩軍相交,與女子又有何干系?”
說罷,他瞥一眼身旁面露可惜遺憾之色的副將,叮囑道:“明日就僱幾個人,將皇后娘娘送到南邊陛下身邊去。”
聽到“陛下”這個詞,季飛霞的身子卻微微一顫。
“我……我不想…”她眼淚大顆大顆地淌著,聲音帶顫,好不可憐,“我不想去陛下身邊了。”
“這又是怎麼了?”陸麒陽疑道,“不回陛下身旁,娘娘又能去哪兒?”
“我……我想回家,想回爹孃身邊。”季飛霞想到從前未嫁時的快樂時光,心頭一陣酸澀,再想到如今哥哥已被陛下處死,眼淚便落得愈發兇猛了。
陸子響出京南下時,她與沈貴妃坐了一輛馬車。後來馬車出了些差錯,不得不停下來。
車隊忙於南遷,本就擠擠挨挨;就算是皇后之尊,也騰不出多餘馬車來接她,只能原地修補壞掉的馬車。後來陛下遣來輕騎接應,季飛霞剛欣喜了一會兒,便得知這支隊伍是專程來接沈苒的。
至於皇后娘娘何去何從,卻無人提起。
沈苒被接走後,季飛霞帶著幾個婢女侍從留於林中,竟遇到了一支流民。那流民因戰亂而南逃,本就對陸子響充滿怨恨,見有貴族女眷落單,也不管此人是誰,便上前索要錢糧財物。季飛霞身邊人與流民撕搏起來,幾個侍從則護著皇后娘娘離開。
如無頭蒼蠅地亂轉半日後,季飛霞被陸麒陽的部下逮了個正著。
季飛霞想到陸子響今日只接沈苒,不接自己的行徑,,便又是絕望,又是難受。
從前他對自己的深情,莫非是裝出來的麼?可是,他從求婚之日起,便對自己體貼萬分,後來也與自己伉儷情深。若當真是裝出來的……不,她不願信。
陸麒陽權當沒聽見季飛霞的話,對身旁的人繼續差使道:“給皇后娘娘收整間軍帳出來,明日送他去陸子響身邊,不可薄待。”
“鎮南王。”季飛霞仰起頭,顫著聲音,道,“我,我想求鎮南王一件事。此事對鎮南王,定然有利而無害。若是事成,便會白得一座京城;若是失敗,也毫無損失。看在蘭池姐姐的份上,求鎮南王答應我。”
“哦?”陸麒陽眸光一轉,抬起頭來,“皇后娘娘想做什麼?”
季飛霞緊閉上雙眼,小聲道:“我想知道,我對陛下來說,是否重要。”
——他是否真的愛自己一如往昔;亦或是,從前那副深情模樣,當真是裝出來的。
三日後,鎮南王君臨京城城下。
京師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宋延禮留守。此時此刻,城頭上一片肅然,滿城黃旗於瑟瑟秋風中招展不定。宋延禮一身盔甲,提劍站於城樓上,居高臨下。
護城河外,是黑壓壓一片軍隊,如龍鱗灑落大地。
宋延禮正在蹙眉仔細觀望,便見到那黑羽似的軍隊,分露出一道縫隙來。其間被推上了一個女子——那女子錦衣華服、柔弱可憐,與周遭格格不入。
宋延禮定睛一看,登時怔住。
是季飛霞。
是他曾心心念念、便是在她出嫁後也小心守護著的季飛霞。
陸子響怎麼不好好護著她?
陸子響不是待她一道南遷了麼?又怎會讓季飛霞落到了陸麒陽手中?
宋延禮登時如墜冰窖。
鎮南王軍遣來來使,對城頭大喊道:“宋小將軍,皇后娘娘就在我們王爺手裡。你若是惦念著你主君的情分,便快快開城求饒。素來聽聞帝后恩愛情深,陛下願為皇后拾鞋換履。一座城池,又哪裡抵得上皇后娘娘一根手指頭?”
宋延禮聽聞此言,渾身驟然緊繃。
怒血上湧,他目眥欲裂,對城下黑壓壓兵馬勃然大怒,喝道:“陸麒陽!你以無辜婦人為質!來日必得報應,不得好死!”
軍陣之中的陸麒陽,面無表情。
南北都城
陸麒陽兵臨城下, 又有季皇后為質;宋延禮一時進退為難, 焦頭爛額。
讓季飛霞白白送命, 他是絕不願的;可若要丟了城池, 那也是背主的大罪。宋延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