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風依舊是木木的。半晌後,他忽然道:“……陛下,聽聞,京城附近有一座山,一到秋日,楓葉便甚是好看。”
“似乎是有這樣的一座山吧。”李延棠思忖道,“大抵是叫做‘長秋山’。”
“那山上建著陛下御苑,末將斗膽……想要在秋日之時,帶褚姑娘去瞧一瞧山上楓葉。”江亭風悶著神色,答的一絲不苟,彷彿在細說什麼軍情敵況,眉目甚是凌然。
李延棠愣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沒料到江卿竟然也是個性情中人!”他笑了一陣,擺擺手,道,“既如此,朕便將那座山賜予你。雖說那上頭有個‘御苑’,可前朝時也只是富貴人家的宅邸。江卿若喜歡,朕賜予你便是。屆時,江卿想帶誰去,便帶誰去。”
江亭風神色不動,卻抱拳甚是恭敬地行了禮,謝過陛下厚恩。待李延棠准許後,江亭風便入室內去瞧自己的妹子了。
李延棠瞧著他的背影,轉頭對身側的王六道:“雖說是賜了他一座宅院,可封賞也不可漏。如此良才,自然該厚待。……封個侯爺,著實相當。”
說罷,他便翻開了案上奏摺,一眼便瞥見了“不破關軍緊”、“大燕國”、“五殿下”等字樣,眉心復又鎖起。
“麻煩事還多的很吶……”
一夜過去了。
次日的京城,依舊是不平靜的。
葉家三番上表,自述耿耿忠心,急著與那淮南王撇清干係,自保意圖溢於言表。然而,現在滿朝文武,誰瞧葉家人的眼神都不大對勁。
葉太后的兒子謀反,要說這葉家沒有干係,誰又會信呢?雖沒有實證,陛下也不曾下旨,但流言蜚語和猜測心疑是難免的。葉大人聽了幾日這些猜測中傷之言,氣的幾乎嘔血,只好稱病謝客,說是要在家中調養。
另有一事,也引來滿朝猜疑——葉家那名滿京城、才色雙絕的嫡長女葉婉宜,竟在淮南王叛變後,被家人送離了京城,去往京城外的一座庵堂休養。
旁人有問起來的,葉夫人只說是葉大小姐身體欠安,要去靜養。
可靜養靜養,又哪裡有靜養到庵堂裡去的?這葉大小姐身上,定然是出了什麼事兒。至於到底有何事發生,那也只能讓百姓在茶餘飯後猜測了。
日子過去了三四天,京城的日子,似乎稍稍回到了正軌。宮城前的血跡漸漸淡去,昔日的繁華稍露出了頭。封江亭風為安國侯的聖旨,已草擬了泰半;霍青別正忙著派人將離家的霍淑君接回來,焦頭爛額……
這一日,江亭風入宮見妹妹。
江月心雖有傷,但她不太怕疼,只當這傷是件小事,照舊起床練劍打拳,驚得滿宮宮女面無人色。江亭風一見著她,就道:“妹妹,為兄有一事相求。”
江月心停下了舞拳的手,問道:“怎麼了?”
“你姨姨她,又不肯與我說話了。”江亭風的聲音裡略略有納悶之意,“她說我是騙子。”
江月心:?
“哥哥仔細說說當時情形。”江月心道。
“……”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褚蓉:“江亭風,你不是說你是為了我上京城的嗎?你分明就是奉旨來替陛下收拾叛亂,順道瞧我一眼!好了,你膽子大了,竟然還敢騙我了!”
江亭風:“我不是。我真的是來瞧你的,不小心順道收拾了淮南王。”
褚蓉:“你聽聽你聽聽!‘不小心順道收拾了淮南王’!編理由也不編個好點的!你這話說的,淮南王聽到了怕是要氣的死去活來!”
江亭風:“……”
褚蓉:“騙子!”
江月心:……
她在心底道:對不住啊,大哥,妹妹我也覺得你是個可惡的騙子。
“我聽褚蓉說過,她最想看京城外長秋山的楓葉。”江亭風終於說出了此行的來意,“能不能請妹妹代我寫一封信?就說,我問陛下討要了那座長秋山,待秋日楓紅,我便帶她去看。”
江月心有些納悶:“我的字寫得像狗爬,哥哥心底最是清楚不過,何必要我來寫?”
江亭風微默一下,抬起手來,露出一圈繃帶,道:“我這次帶軍,不小心傷著了右手。雖沒什麼大礙,過半月十天便會好,但現在寫字終歸是有些不方便。這等信件,又不能交給部下……”
向來剛毅冷漠的男人,難得露出了窘迫的神色。江月心大奇,“嘖嘖”兩聲,道:“我替哥哥寫了就是。”
說罷,她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