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葉婉宜皓腕微動,字跡流麗鋪成而開,一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模樣。不知何時,竟有一隻蝶自花園裡頭飛過來,微振著翅膀停在她的字跡上,似是為這字跡所吸引。
起先只是一隻蝴蝶,旋即,便是第二、第三隻。不一會兒,就聚了一小群大小各異的蝴蝶,紛紛停在詩紙與筆端,還有停在葉婉宜肩上的,皆是清一色的黃蝶,一片香濃粉膩、穠豔無端模樣。
“葉大小姐提筆作詩,竟引得百蝶紛紛飛來!”
“此乃祥瑞之兆啊!”
“正所謂‘牡丹引鳳,百蝶嗅花’,葉大小姐身上有的,乃是鳳凰之象啊……”
待葉婉宜筆落,丫鬟便取過了她手中的詩紙,交予李延棠手中。李延棠掃一眼,便徐徐念出紙上詩句來。
“雖無皎夜飛金鏡,卻有瓊盤懸心天。嫦娥未必恨寂寞,只念吳剛在人間。”
這句詩將無月之日化為“心間有月”,極是高超。更妙的是,後兩句以嫦娥思念吳剛之喻,暗指自己的相思之情,不可謂是不大膽。眾賓客雖有些為之咂舌,可一旦想到葉婉宜示愛之人乃是當今陛下,便覺得一切皆情有可原了。
就在此時,一名男子讚道:“牡丹引鳳,百蝶嗅花,這本就是祥瑞之兆。葉大小姐身上,有的乃是鳳凰之象啊!”
此男子乃是京中的司天官之一,官位不大不小,勉強說的上話。因前兩日被葉大人招待了,他這幾天都頗為春風得意。
聽聞司天官都這麼說,一旁的賓客皆交頭接耳,繼而紛紛道:“陛下,何不趁此機會,迎葉小姐入宮,以召天意?”
有人起了頭,便有其餘人也紛紛應和。畢竟,這葉婉宜可是司天官欽定了的“鳳凰之象”,那便是來日要做皇后的人。她若不入宮,還能去哪兒?又有哪個膽子大的人,敢娶了有鳳凰之象的小姐?
葉婉宜有鳳凰之象在身,陛下沒理由拒絕。總不能放著這鳳凰去別家罷!
李延棠聽著耳邊聲音嘈雜,卻不緊不慢地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歪著身打量著葉婉宜,面上掛著副似笑非笑神情,叫人猜不透。
“葉姑娘身具鳳凰之兆,朕又怎捨得叫你嫁入旁人家中?”李延棠低垂了眼簾,緩緩道。
他這一句話,便叫眾人低聲唏噓起來——看來,這陛下是要將葉婉宜迎入宮中了!
一時間,眾人望向江月心的眼神都有些憐憫。這江氏女才風光了未多久,便有個才色雙絕的葉婉宜要入宮壓她一頭。且聽著司天官所言,葉婉宜才會是真正的皇后娘娘。
霍淑君也早就聽急了,氣巴巴地對江月心道:“你倒是快想想辦法!這葉家人真是好生心機,竟折騰出這種手段來搶你的皇后之位!”
江月心沉思一會兒,道:“阿延只說‘旁人家中’,他李家不是兒子眾多?興許是嫁給什麼小王爺、老王爺,也說不準。”
霍淑君愈氣了,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道:“都說了是‘鳳凰之象’了,還能嫁給什麼小王爺?當然是嫁給你男人做老婆了!還是大老婆!你這個豬!”
江月心搖頭,道:“哎,阿延才不會那樣做呢。”
霍淑君翻了個大白眼,怒道:“隨便你!傻子!”
霍淑君瞧著葉婉宜,越瞧越氣。但見葉婉宜文文雅雅地笑著,指尖還停著只蝴蝶,好一副花中仙子的模樣,讓霍大小姐更來氣了。
“這樣吧,朕這就下道聖旨,給葉姑娘賜婚。”李延棠道,“來人,筆墨伺候。”待王六捧來了筆墨,他一氣寫了幾句,便將聖旨扔給了王六,道,“唸吧。”
王六抖了抖聖旨,見周遭賓客皆跪下行禮,便唸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葉氏婉宜,淑儀貞靜,夙著懿稱,……茲特以淮南尹李素為配,擇吉日完婚,欽此。”
聖旨罷,久久未有人言語,所有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岔子——這道聖旨,竟然並非是下令讓葉婉宜入宮為妃,而是要將她許配給淮南王李素為王妃!
“陛、陛下……”司天官大著膽子,詢問道,“這聖旨可是寫錯……”
王六耳朵尖,已大聲嚷道:“大膽!竟敢說陛下下筆有誤!”
司天官立刻老老實實地跪下請罪。
如此一來,眾人皆明白了自己沒聽錯、王六沒念錯、陛下沒寫錯,那聖旨上寫的,確確實實便是淮南王李素的名字。
一時間,眾人一片譁然。
陛下竟要將這“鳳凰之象”拱手讓給淮南王李素!
哪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