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既下定了主意,那便沒什麼好再拖沓的。崔公公急著把未來的皇后娘娘上京,立刻催著江家人收整起行裝來。
家中幫工的周大嫂子聽聞家中出了個皇后,嚇得唸叨了一整夜的菩薩。再瞧江月心時,那眼神簡直是瞧著瞭如來佛祖,當即便要領著小孫子跪下扣頭。
江月心哭笑不得,阻住她,道:“我還未必能做成這個皇后呢。屆時灰溜溜地回不破關來,豈不丟人?”
周大嫂子連忙道:“小姐休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說罷,便催自家丈夫周大富,嚷道,“去和老爺子說說,咱們這裡飛出了個鳳凰,也該捐條路了!就叫做‘鳳飛巷子’!”
周大富搓搓手,也是一臉誠惶誠恐的。可是沒一會兒,他就露出了滿面紅光。即便是走出了三條街,還能聽見周大富高亢的嗓音。
“什麼叫富貴命?!這就叫!我老周家的,從今後也是服侍過貴人的了……”
江月心沒什麼多的行李,江家甚至都湊不出什麼像樣的嫁妝來。這等時候,還是霍天正大方闊氣,直接道:“心心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本就該當做半個女兒。心心去了京城,便到我九弟府上住吧。屆時出嫁,也從我霍家的大門跨出去,就說是我霍天正的義女。”
霍天正的義女,那身份可謂是豁然抬高了一大截。崔公公聽了,也是喜笑顏開。
江月心知道,這回離開不破關,一時半會兒恐怕都不能回來了,因此便趁著還沒走,留戀地多逛了逛四下鄰里街坊。她傷未好透,不能走太久,累了便就地歇著坐會兒。
土牆低籬,青磚厚城,不破關城的一切俱顯得極是可愛。更別提那營房之中的筆墨書硯、熟悉的一陳一設,更讓她心生感慨。
尤是,當她看到顧鏡從前慣用的那支筆時,心底便愈發複雜了。
也不知顧鏡,如今又在何方?
江月心回家時,便見得七八個人守在家門口張望著,探頭探腦的。一瞧見江月心來了,他們便譁然散開,躲到角落裡繼續張望著,竊竊私語個不停。
“哎呀!咱們關城竟然出了個皇后!”
“小郎將做皇后了!”
如是場景,每日重複。到了江月心準備跟著崔公公上路的那一日,情況更為不妙了——這一天她跨出家門,便見著外頭人頭攢動,俱是附近的鄰里鄉親,賣了命地跟著崔公公的馬車跑。
“咱們送皇后娘娘出城!”
“是不破關城出的皇后娘娘!”
真是好一副萬人空巷、爭先恐後的場景,堪比霍大將軍凱旋的模樣。江月心可從未見過這種架勢,只得趕緊上馬車。崔公公在外頭悠悠道:“哎呀,江姑娘,您要早些習慣。”
江亭風扶著江月心上了馬車,與江父站到了一塊兒。褚蓉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兒,只有父子兩眼眶微紅,一副男兒落淚的模樣。
“心心,記得常寫信回來。”江亭風道,“字寫得工整些,不得粗心。”
“好。”江月心答道,竟也有些酸澀了。
江父見狀,竟然捂著面哭起來。哭一會兒,便抽出條自己繡的帕子揩眼淚水,一抽一抽的樣子,真是好不可憐。
江月心別開視線,摸摸自己的膝蓋,心道:沒什麼好不捨的。便是不做皇后,為了治病,自己也定然是要上京城去的。
馬車緩緩啟動了,從人群之中駛過。外頭的百姓爭先相送,一路追著馬車而行,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到了城門口,馬車卻停了。江月心狐疑了一陣子,便聽得外頭傳來了頗為熟悉的聲音:“崔公公,我家淑君恰好也要去京城。一塊兒結伴,讓軍士護送,想來是無礙的吧?”
竟然是霍夫人!
崔公公答道:“哪兒的話?霍大小姐賞臉,咱家哪有不應的理?煩請大小姐這一路多多擔待個。”
霍淑君嗤之以鼻。
外頭的霍夫人用手指點了點霍淑君的額心,怒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嬌慣!這回送你去京城,也只是為了磋磨磋磨你,瞧瞧那些葉家、吳家貴女的做派。你去了九叔家,要聽九叔的話,切不可胡鬧!”
霍淑君“哦”了一聲,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沒多久,霍淑君便一撩車簾,徑直爬上了江月心的馬車。江月心縮在馬車一角,眼見著身穿水紅羅裙的霍大小姐毫不客氣地佔山為王,便小聲道:“大、大小姐……你也上京城去啊?真巧。”
霍淑君可不會因為江月心是皇后娘娘而對她恭敬起來。她翻個大白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