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
又是簾子。
卡卡西和她之間,還是隔著一層簾子。這一次,他也見不到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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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十四歲的卡卡西曲著膝蓋,坐在屋頂上。
漫天的夜色鋪蓋下來,籠了他一頭一身。
他知道,在這四四方方的院落內,在那些僕役、侍女之間,一定有一個擅長幻術的人在操控著朝倉大名。就連那位身姿優雅、高貴明麗的側室夫人,也有可能是幻術的術者。
但是,他想到那雙溫柔的手,便把這個念頭摒去了。
——那樣的人,不會做這種事情吧?
百無聊賴地生活在深邸內的女人,仰仗著夫君的寵愛存活。日子無趣古板,個性溫柔順從。
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搞事的人。
即使知道“不能以外貌判定別人”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但卡卡西卻這樣堅持著。
卡卡西沿著屋頂向下滑落,輕輕落在院落裡。朝倉大名早就因為醉酒而睡去了,那位側室夫人的屋內卻還亮著燈。他無聲無息地走到了障子紙門外,看著從門縫裡漏出的一縷光線。
那道光線很明晰,在走廊的地板上擴散出了一長條融融的光暈,泛著暖意。
旗木卡卡西本來只是想在這裡站一會兒,泉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傳來了。
“你很思念你的老師嗎?卡卡西。你的腳步聲有些煩躁。”
旗木卡卡西微驚。
隔著門,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但是那份溫柔悅耳卻和記憶中是相同的。
他朝著那扇紙門伸出了手,手指卻在即將碰到紙門的前一瞬間收回。
“沒有。四代目大人是為了村子犧牲的,他的死值得尊敬。”卡卡西說。
“你也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而已,跟妾的弟弟是相同年紀的孩子。”泉說。
卡卡西盯著那一線從門縫裡漏出的光,心情複雜。
每每她提及自己的弟弟,卡卡西都覺得她很傻。但是,她竟然真的像關照弟弟一樣注意著自己的狀況,又讓卡卡西覺得自己不應該用冷淡的眼神回覆她。
“你的弟弟是怎麼樣的人?”卡卡西抬起頭,盯著紙門上的繪畫。
“從前是個很愛鬧的人,經常遲到,活潑好動,喜歡青梅竹馬的姑娘。”她說。
旗木卡卡西瞬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對弟弟的描述,讓卡卡西想到了某個已經被刻在了英靈碑上的名字。
卡卡西捂著額頭,一邊搖頭,一邊輕輕地嘆了口氣。
坐在移門後的女人聽力敏銳,連這一聲嘆氣都捕捉到了。
“怎麼了?卡卡西?”她溫軟的聲音有一絲茫然:“妾提了什麼不該提的東西……嗎?”
她的聲音很好聽,這讓卡卡西覺得,發出嘆息的自己罪不可恕。
“沒事,我只是……嗯,有些餓,一會兒去吃點東西就好了。”他說。
明明她自認為是長姐,可是在這種時候,卻需要卡卡西反過去安慰她。
紙門忽然移開了,露出一道略大的縫隙來。一個捆札精緻的青色小盒子被推了出來,搭在其上的手指青蔥白嫩。
“你可是長身體的年紀啊,要及時吃東西。”
她說著,移門又合上了。
卡卡西盯著放在地上的那盒點心,不由失語。他想到那扇快速合上的門,忍不住說:“喂,你就打算這麼一輩子,不見任何外人,就縮在那些簾子和門後面嗎?”
“……這樣有什麼不好的嗎?”她的聲音透著一分輕輕倦怠:“妾一點都不擅長拒絕別人的命令和要求。”
卡卡西聽出了她聲音裡的倦意,忍住了本來想說的話,離開了。走的時候,他沒忘記捎上那盒點心。
等卡卡西的腳步走遠後,泉立刻栽倒睡著。
——長期沒有充電,還要使用高階的幻術,真是太累人了。
夜深了,天幕泛著濃重的深藍色。冬季的晴朗夜色裡,星河綿延如水。卡卡西盤腿坐在屋頂,解開了點心盒上的捆線。繩結被抽開後,包裹著點心盒的長條葉片散落開來,露出了一條細細的紅繩,色澤是豔麗的赤色。
卡卡西垂眸,盯著那條繩子。
他記得,他在某個地方看到過這條紅色的細繩——似乎是在從前的某一天,泉命令侍女打起簾子,親自為卡卡西處理傷口時。那雙從簾下探出來的、溫柔的手上,就係著這樣一條繩子。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