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給大將的啦。”
“請、請用我手上的這柄勺子吧!”
聽見廚房裡熱鬧的聲音,泉很有成就感,小小地膨脹了一把。
於是,她決定再去修一柄刀。
她在斷刀收納室裡仔細挑揀,選出了標有“三日月”的一口箱子。
這之中所儲納的,是被稱作“天下五劍”之一的三條名作,太刀三日月宗近。
——誕生於風雅溫柔的平安時代,從降為源姓的天皇之裔手中流向後世,幾經輾轉,又成為徵夷將軍軍帳下的名刀。十一歲在神祠樹下繼承將軍之位的足利義輝,曾揮舞著這柄太刀戰鬥至最後一刻。
泉鄭重地開啟箱子,將斷刀取出。
已經入了夜,房間裡只有一小盞蠟燭能照明。隔著防風紙,蠟燭的光也不太明亮,可殘餘的光線一映亮頗具古意的銀色刃面,便讓她心生驚豔讚歎之意。
所謂“三日月”,便是指的刀刃上形如新月的紋路吧。
只是修刀時的打紋,卻讓他擁有了“三日月”這樣美麗的名字。
她將雙手放在刀上,試圖用靈力去修復三日月宗近。但不幸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和修復大和守安定時一樣,三日月宗近只化為一柄完整的刀。那本該從刀中誕生的付喪神,並沒有如她意料的那樣出現。
泉對著這柄太刀嘆了口氣。
隨即,她將三日月也系在了絝上。打刀刀刃向上系,太刀刀刃向下系,她覺得自己此刻像極了一個威風凜凜的二刀流武士。
做完這一切後,她就合上了收納室的門。
走廊上有人影在晃,也不知道是誰沒帶蠟燭便在走動。於是,她提醒了一聲:“天黑了,走路可要小心些。”
“好、好的。”
“大將,等我們長大一些,晚上走路就無所謂了。”
屬於孩子們的嗓音遠遠地傳來。
兩個孩子在黑夜裡走遠了,跟在他們身後的卻是燭臺切。在一團黑暗裡,燭臺切隱約看到泉的身上掛著兩把刀,便微微愣了一下,問道:“主上修復了誰嗎?”
“三日月宗近。”她笑著回答:“只是不太成功。”
“是嗎……”燭臺切的聲音漸輕:“為什麼主上挑選了它來修復呢?”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吧。”泉有些奇怪他的問題:“像修復退和清光他們一樣,只是憑著感覺隨手挑了一把刀。”
“也對。”燭臺切低笑一聲:“是我的問題太愚蠢了。”
泉有些奇怪,不知燭臺切為何態度如此奇怪,就彷彿她修復三日月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一般。
也許是燭臺切和三日月從前關係比較好吧。
本丸的夜晚很安靜,並沒什麼消遣。想到接下來便要去的幕末時代,泉便到軍議室內查詢書籍資料。史書不少,一看封面便知都是晦澀難懂、艱深可怕的型別,恰好適合催眠。她從書櫃裡取出一本,放在小案上就著燭火翻閱。
書頁嘩嘩而過,她的意識卻漂泊不定,在四處打著轉。
不知何時,她悄然翻到一頁,某一行上恰好寫著這樣的詩句——五月雨,似露還似淚。欲寄吾名於杜鵑,展翼入雲間。
這是光源院義輝於永祿大逆時寫下的辭世詩。
三日月宗近陪伴這位年輕將軍戰死,見證了一代劍豪的辭世。也許這把刀的付喪神,也和他的舊主一樣,是位英武的人物吧。
不知怎的,她的腦海裡就出現了渾身臌脹肌肉、超強硬漢版的加州清光。
——不要!!就讓清光好好地當安靜纖細的美少年不好嗎!!
因為書籍上的文字實在太晦澀,泉翻著翻著,便睏意上湧,眼皮打架。最後,她乾脆雙手一伸,伏案小憩。
加州清光路過此處,看到伏案小眠的主上,便放輕腳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他將雙手撐在桌上,探頭探腦地檢視了一番,發現他的主上確實已經睡著了,這才輕輕地開口:“只能冒犯您啦。”
說著,他將手朝泉的雙肩伸去,做出橫抱的姿勢。
可他的手指一碰到主人的軀體,便觸電般收了回來。之後,他默默無言地看了自己雙手許久,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羽織,披在了她的身上。
“三日月……”
睡夢中的泉忽然喃喃唸了一句。
清光正雙手託頰,安靜地看著她。聽見了這句話,他微一撇嘴,說:“做夢時還會念到這個名字啊。……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