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月看著他把頭埋在膝蓋之中似乎隨時可以長出蘑菇來的模樣,扶著額頭嘆了一口氣。她放下了一直端著的茶杯,站了起來。她站起身時發出的聲音,讓柱間有些詫異又滿懷希冀地抬起了頭:“你決定變回女孩子了嗎——?”
雨月站在他面前,又嘆了口氣。她伸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繫帶上,三下五除二,乾脆利落,解開,外衣脫掉,單衣脫掉。衣袍順著身體的曲線滑落在地四散飄落,她一撩自己的黑色長髮,全部順到肩後,蹲下赤|裸的身體撿起了柱間拿來的衣服。
右臂上,白皙如瓷的肌膚上橫布著淡粉色的疤痕。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在柱間的面前,袒露這一切她曾經極力想要遮掩的東西。
就在她的手觸碰到那件衣物時,發現十分希望她換女裝的柱間已經默默地把頭轉向了一邊,強行裝作自己什麼也看不到。
“你怎麼了?”雨月盯著他因為常年在戰場上自由圓潤奔跑而曬成淺棕色的肌膚,疑惑地問道:“沒想到比我黑十萬倍的你竟然臉紅了。怎麼了,太熱了嗎?”
“不!”柱間將雙手撐在了榻榻米上,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了自己的話語,咬牙切齒地說道:“雨月——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換衣服。”雨月回答的十分自然。
“那你知道——我們……呃,我們是不一樣的嗎?”柱間問道。
雨月將那件女式的和服鬆鬆地披在了身上,回答:“知道。”
柱間:……
“不,你不知道。”柱間嘆了口氣,聽到她的方向傳來悉索的響動,猜測她應該已經披上了衣服,於是便轉回了頭。他看著她鬆散的領口和正在折騰腰間的繫帶,於是便伸手為她正了衣襟。他的手沿著衣領的弧度向下掠去,在腰間停住。
柱間半跪在她的身前,原本想要為她繫緊的動作卻倏忽一停。他的手指久久地停滯著,許久後,他低下頭,低聲地說道:“我教你吧——我教你,我和你有什麼區別。”
“嗯。”
她的回答一如往日。
每一次他如此提問,關於家族,關於和平,關於夢想,關於雨,她的回答都是如是簡單單薄。從前在屋簷下迎著漫天的雨水,他和她盤腿毗鄰坐著,她漫不經心地、心不在焉地回答,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樣的“嗯”“嗯”,卻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想要急迫地回答。
他用手指解開她腰間的結,將已經整理撫平的衣襟重新推開,衣領順著肩膀的弧度向小臂處落去,重疊交錯地堆疊在榻榻米上。漂亮而精緻的鎖骨,細膩白皙一如初見的肌膚,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疤痕——遙遠的而又熟悉的她的身體。
他伸出雙手環住她的軀體,掌心的肌膚觸碰到她瘦弱的肩膀。而她則沒有表情地、冷淡地對著這個擁抱,許久後,她才像是平常擁抱他時一樣,伸出手攬住他的脖頸,搭在他柔軟的黑髮上。
像是久經黑夜的迷途者,急切地想要尋找黎明的一線光,他有些粗暴而急迫地吮吸著她脖頸間的肌膚,感受到面板下鮮活生命跳動的脈搏。
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大概就像是在戰場上用刀刃殺戮了太多性命後的感覺——為鮮血與黑暗所麻木,完全任由身體最深處的本能操縱著自己的四肢。是發自本能的掠奪與強勢,渾噩著、麻木著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
就在這時,有年輕姑娘清甜的嗓音忽然闖入了方寸之中。
“雨月——我來了喲。你起床了嗎?”
惠子姑娘的聲音從庭院中傳來,帶著沒有睡醒時的懶散之意。她的木屐踩在庭院中的石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已經脫掉鞋子走入了屋內。穿著襪子的腳在走廊上緩緩而過,布料摩擦的聲音向耳畔靠近。
敬業的學生並沒有任何表情的改變,依然像剛才那樣伸著手攬著他的脖頸,臨時老師卻在瞬間驚醒,閃電一般鬆開了自己的雙手,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為他的學生披上衣服繫好腰帶,還用黑髮掩去了脖頸上那微微發紅的印記。
他端正地坐好,手持一杯熱茶,面帶正經之色,彷彿兩人剛才正在討論藝術與生命的大和諧到底是什麼,或者是最新流派的繪畫到底從何而來,或者是戰爭何時才會停止、和平何日來臨,什麼時候大家才可以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就在他完成手上一切的工作後,惠子姑娘的身影映在了紙門上。她伸手,推開了和室的移門,朝內裡探出了頭,看到了雨月和一臉嚴肅堪比他爸的柱間,有些驚詫地說道:“哦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