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名依舊保持著眼底的微愕,又添上了一分適當的理解與寬慰:“原來青峰同學拒絕我的話是從這部作品中讀來的啊,有空我會拜讀一下,謝謝推薦。”
青峰氣結,原本就黑的面色愈發黑沉。
不愧是文學社的女生,很懂得如何巧妙地使用語言,一瞬間就將因果關係顛倒了。
青峰薄唇一揚,他將包甩在肩上,蔑笑著說:“就算你不承認,我也知道這就是你。要是那些把你視為高嶺之花的男生知道了這個秘密,估計會哭得像個沒斷奶的小鬼一樣吧。”
“不是很懂青峰同學在說什麼。”彩名說:“或者說,想要些什麼。青峰同學已經拒絕了我,不是嗎?”
“……”青峰握緊了手。
說起來,確實如此。他不需要從紗山彩名身上獲取任何東西,這樣的戲弄也毫無意義。
“今天的事情,謝謝青峰同學了。”彩名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說道:“那麼,下次見。”
她的身影朝著遠處走去。
|||
即使紗山彩名並不承認,但青峰大輝確定了她就是那位大川雄村。
那天晚上,大川雄村打補丁似的在部落格上強行更新了一大串大家並不感興趣的、自己的生活日常,比如按摩店的老闆娘是多麼的風韻猶存,剛買的男士皮鞋被狗咬出了洞,常買的香菸牌子竟然斷貨了——總之,十分刻意又多餘地,竭力證明著自己32歲摳腳大叔的身份。
在這一連串的反常更新後,大川雄村徹底消失在網路里,《雨中的佩琪莉亞》再也沒有更新過。
與此同時,青峰也試圖在學校裡多關注一下這位同班同學。
他有些捉摸不透彩名當初的告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確實經常向最後一排投來目光,但是他不確定那是因為彩名想要看他,還是想要看他背後掛在牆壁上的鐘;彩名也確實經常出現在體育館,但是他從不提起他的名字,反而還時常向籃球部的其他成員投餵自制的餅乾。
像是一時興起、排遣無聊的舉動,又像是發自真心、無法自控的舉動。
他的心不在焉,終於讓別人發現了。
被稱為“腹黑眼鏡”的隊長今吉將籃球扔到他的懷裡,說道:“你今天已經問了三次‘紗山是不是來過了’。怎麼,終於打算背叛活在寫真集裡的麻衣,像其他的一年級男生一樣淪陷了嗎?”
“我怎麼可能背叛小麻衣啊。”他說。
“最近出席集訓的次數增多了。”今吉一推眼鏡,說道:“真是感動啊。”
“出席次數多有什麼用!”遠處的若松指著青峰懶散的面孔,氣不打一處來:“在打全國決賽的時候,他竟然缺席了全場,結果完完全全……”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不服氣。
原本想的是,如果沒有青峰在,他們也可以贏,但是事實恰恰相反。
“又不止我一個缺席了。”青峰一臉無所謂:“陽泉的紫原,洛山的赤司都沒有出席。我還以為對戰這些缺少了‘奇蹟的世代’的隊伍,你們會更有優勢一些。嘖……真是失望啊。”
簡單輕鬆的一句話,就將若松的怒火激得愈甚,另外兩名隊員只好撲上來抱住他,以免他真的忍不住和青峰大輝打起來。
唯一讓他來體育館的動力沒有了,青峰鬆開球,朝著體育館外走去。
今吉在他背後說道:“如果紗山來了,我會給你發訊息的。”
他腳步一頓,隨即很大聲地吼道:“不需要!”
|||
大川雄村的部落格真的沒有更新過。
不過,在當代的資訊社會,任何殘留在網路上的個人訊息,都可以延伸發展出豐富到可怕的支線。大川雄村曾經在東京某高檔小區的附近留下過地域資訊,只要翻閱同樣在這片地區留下足跡的資訊,就可以找到大川雄村可能的新主頁。
在一眾頁面中,青峰的視線被一個極為正常的頭像吸引住了。
和網路上其他女性的自拍無甚兩樣——只拍了脖頸與小半的下巴弧度,黑色的髮絲落在肩上,再搭配以網頁自帶的濾鏡——通常這樣拍攝照片的人,都是既渴望把自己推向大眾,又羞於露面的型別,又或者是不夠自信,自認為露了容貌就會醜跑人的型別。
濾鏡、下巴和頭髮都不是吸引他的重點。
讓他停駐視線的,是掛在纖細脖頸上的一條玫瑰金項鍊。
細細的鏈子與扁圓的吊墜,盛著淡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