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安不由挑了挑眉:“哦,石大人他對此案有何見解?”
周順達一臉的無奈:“今天一大早有人發現曹家被闔家滅門,報去報了案,半個上午的時間,石大人就認定兇手是王青雲,下官出來的時候,王青雲還一直犟著不肯招認,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了……”
昨天夜裡王青雲有一部分不在場的證明,只是懷陰縣令石開運並不取信,究著事由動機,認定王青雲最有嫌疑,不肯認罪,就大板子招呼,打到認罪為止!
周順達本來也不想出這個頭的,只是一來曹家命案是滅門血案,案情重大,二來王青雲雖然瞧著文質彬彬,但是在大堂上偏就是犟著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
王青雲已經被打得暈死過去兩次了,每次醒來依然咬著牙不肯認罪……所以周順達這才犯著嘀咕,心裡仔細一合計,就偷偷往滁州府溜來了。
這麼重大的案情,到時州府衙門裡肯定要堪合,與其到時發現疑點,認為他們屈打成招辦了錯案,不如現在就把州府的推官請來一起審審。
哪怕回去要挨石開運的小鞋穿,也好過今後被捋了烏紗帽!
等見到了易長安,攀談了這一陣後,周順達覺得易長安此人與之交往,還是實打實的好,這才如實吐露了情況。
易長安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證據不足,光靠打就要人認下死罪,石大人這是——”
莫離在一邊忍不住涼涼說了一句:“衙門裡本來就這麼黑,哪裡管那麼多證據不證據的。”
易長安瞪了他一眼,清咳了一聲:“小莫,無規矩不成方圓,衙門就是讓天下守規矩的地方,有些歪嘴和尚念壞了經,不能說這經書就不是好的。”
聽到她這說辭,莫離雖然覺得有理,不過還是輕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現代很多十七八歲的大男孩都還處在叛逆期,莫離這樣算是很懂事的了,易長安並不以為意,轉頭又向周順達問了些細節。
周順達於大處還答了個囫圇,沒想到易長安越問越細,周順達漸漸答不上來了,額頭很快就見了汗。幸好瞧著天色越來越晚了,見前面就是一處驛站,忙叫停了馬車暫停休息。
一行人匆匆用完晡食,周順達藉口讓易長安多些空間休息,轉身跟墨竹搭乘同一輛馬車去了。莫離上了馬車,忍不住笑了起來:“安哥,你把那個周順達給問跑了!”
易長安輕嘆了一聲:“我是故意問他的。”
南宋歷任提點刑獄的司法官吏宋慈曾作《洗冤錄集》,在序中有言: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
雖然說屍體初檢多是仵作的事,但是現場查驗就少不了推官了;如果推官不細心不盡心不用心,那麼最初案發時的很多細節很多線索就會被就此忽略過去,進而造成證據缺失,嚴重的甚至會形成冤案。
周順達能夠知道在疑而不決的時候不是隨波逐流附和懷陰縣令的武斷判案,這一點就很可取了;所以易長安才會故意問他,希望從這一次事中,能夠讓他更加開拓思路,以後凡是檢驗時能多沉下心想細一點,那就不虛推官這一職的職責了。
雖然只聽到易長安說了這麼一句,不過莫離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初衷。聯想到自己剛才一句“衙門都黑”的忿然,莫離不由有些訕訕的:“剛才我說的那意思,不是指你……”
易長安點點頭:“我知道。不過我們還是要做我們力所能及的,能往好的方面有改變就是好事。”
莫離沒說話,卻在心裡暗自搖了搖頭,以前他覺得自己天真,不過被師門一場變故給打醒了;沒想到已經入了官場的易長安,竟然比他還天真。
易長安混的那是什麼地方?那是比江湖還複雜的官場……
易長安倒是無所謂莫離的想法,自己閉上眼睛靠在背後的椅靠上假寐起來;她要在腦子裡整理整理剛才周順達說的那些,然後儘快到現場查驗對比……
中午出發,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一行人終於進了懷陰縣。
周順達的長隨一直等在城門口,瞧見自家老爺的馬車回來了,連忙一溜煙兒地跑上來,跟他耳語了幾句。
周順達立即走到易長安這輛馬車旁邊,壓低了聲音:“易大人,我們先去縣衙吧;剛才我家僕稟報,我走之後,王青雲受刑不過,已經又暈死過去了,這回潑了幾桶冷水也沒醒過來,縣尊大人不得已叫了大夫過來給王青雲醫治,這會兒已經醒過來了,不過人還虛弱著,一時半會兒也受不了刑了……”
先去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