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卻帶著薄繭的手指,尋常握慣了橫刀,此刻分外輕柔靈巧,生怕指下太重會讓手的主人吃痛……
易長安的目光從那雙專注的鳳眸落到陳嶽抿緊的薄唇上,再落到他青黑色微微有些繃緊的下頷,乖順地安靜下來;這個男人從眼神到肢體語言,似乎無一不在說著她在他心裡的重要,可是為什麼——
“好了,拔出來了,還好傷口不大,沒出血。”
不過一根小小的竹刺而已,陳嶽唇邊竟帶了些許的笑意,易長安心裡一顫,見他要抬頭看過來,連忙偏開頭躲過了跟陳嶽的對視。
陳嶽看著那張為了避開自己的目光而轉過去的側臉,握著易長安那隻手的手指不由緊了緊,兩人近在咫尺,她卻偏了頭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易長安卻突然“咦”了一聲,目光落在小溪裡:“那是什麼?”
溪水中隱約看到有一點金黃,似乎是什麼金飾落在了裡面,可是之前她並沒有看到這東西,或許是被那根竹竿攪混了水,所以這才露了出來。
夏世忠早已壓下了自己的情緒,看到可能是一條線索,二話不說就捲了袖子搶先趴在了那塊太湖石上:“我手長些,我把它撈上來!”
他比陳嶽還高出一拳的樣子,手臂確實很長,探手下去雖然肩頭的衣物浸了些水,卻是把那東西連著一塊鵝卵石一起抓了上來。
易長安這才看清,原來那是一枚金指環恰好套在一株水草上,可能之前是被水草的葉子遮住了,所以她並沒有看到,後來竹竿攪動了下面的水底,這才讓她看到了一點金黃。
那金指環式樣粗樸簡陋,像是鄉下婦人常戴的式樣,也不知道是哪個僕婦失落在這裡,易長安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麼那僕婦並沒有來找,畢竟這樣一隻金指環在鄉下來說可是一筆大財了——
夏世忠卻顫抖著小心取下那枚上面長了不少綠藻的金指環捧在了手心裡:“這是、這是阿蓮戴的!她那時進宮,我娘沒有東西給她傍身,就把自己嫁妝裡的這枚金指環給了她……
看,你們快看,這指環上還纏的有根紅線,這根紅線是我娘特意從廟裡求來的,說是可以驅邪保平安的,保她從宮裡平平安安地出來……”
夏世忠緊緊咬著腮幫子,捏著那隻金指環用力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就是不流淚的男子漢,此刻卻是哽咽難以成聲。
易長安想說聲“節哀”,張了張嘴,卻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還是陳嶽上前,用力攬了攬夏世忠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卻並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夏世忠取開了一直捂著眼睛的手,才取出自己的方帕遞了過去。
夏世忠醒著鼻子,接過來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用力拍了拍陳嶽的肩膀:“鈺山,謝謝!”
男人之間的安慰,不在於語言……易長安看著陳嶽的動作,心中不由浮起一層敬意,她不可能像陳嶽那樣去安慰夏世忠,她能做的,就是洗清夏頤蓮的冤屈!
那枚金指環,還有剛才一起撈上來的水草都會是強有力的物證……
易長安目光落到剛才被夏世忠扔到一邊的水草上,眼睛陡然睜大,幾步過去撿起了那塊被水草的根系緊緊纏著、所以被夏世忠一起撈上來的那塊鵝卵石,失聲叫了起來:“這上面有字!”
全部格殺!
被綠藻裹滿的鵝卵石上,有些歪扭地被刮掉了幾處綠藻,橫豎撇捺間,雖然有些難辨認,易長安還是認出了上面倉促寫出的三個字:澤殺我!
澤殺我?難道這是夏頤蓮留下的線索?難怪那枚金指環落入水中的時間應該不久,卻長滿了綠藻,應該當時夏頤蓮就是拿這枚指環在鵝卵石上留的字……
“是燕澤!”夏世忠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這是阿蓮臨死前留下的話,是燕澤殺了她!”
“燕澤……就是壽王殿下的名諱。”陳嶽輕聲給易長安解釋了一句,心裡也有些犯了難。
如果事情就到這裡為止,壽王落下一個虐殺侍妾的名聲,頂多會被懲誡一番就過了,可是破了這個案子的人卻會遭壽王記恨一輩子。
他和夏世忠倒是不怕,唯一擔心的就是易長安……
“壽王可是脾氣暴躁,有虐殺侍妾的嗜好?”易長安抬眼看向陳嶽。
陳嶽搖了搖頭:“壽王一直愛惜名聲,為人看起來謙遜有禮,在朝中頗得幾位大人的嘉許,且他的母妃淑妃娘娘聽說也很得皇上的寵愛……”
為人看起來謙遜有禮……也就是說壽王的表象一直維持得好好的,那麼為什麼前一刻跟夏頤蓮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