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親又說這次赴宴很重要,是我們在滁州府的第一次同僚交際,關通判又是從五品的官,送禮的時候手面上就不能薄了……是不是?”
易長安接了何雲孃的話說了下去,見她驚訝地輕輕點了下頭,輕輕嘆了一聲:“你的嫁妝錢不要動,今天這筆錢我以後會補給你,再之後遇到這樣的事,公賬有錢就送好禮,沒錢便是提一尾魚過去,盡一份心意也不是不行;以後母親那裡再說什麼,你先過來跟我商量再說。”
何雲娘連連點頭,眼睛有些溼漉漉地看向易長安:“長安,你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易長安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何雲孃的手;就是生氣,也不該是對著何雲娘來生氣。
她這幾天晚上都會在書房專心寫破案記錄,沒有什麼特殊的事,不到戌時末不會放筆;對外則假託是練字。
因為她寫出的破案記錄,實際上也等同於官方的獄牘,大燕律規定,獄牘只能封存在官衙中,因為易長安對下面都交待了,在她練字期間無事不許進來打擾。
那天晚上宛嬤嬤過來跟她稟報禮單的事,卻是恰巧選在了戌時初……
再加上沐氏對何雲娘說的那些話,易長安本能地感覺到,沐氏根本就是在誘導何雲娘拿出自己的嫁妝銀子來。
可是沐氏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呢?易長安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易府的春暉院裡,沐氏也皺著眉頭不滿地跟宛嬤嬤抱怨著:“他不是有銀子補貼何氏嗎?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銀子來補!
當初他被梁兒從那窮山溝溝裡救出來的時候,一身襤褸的寒酸樣兒,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這才過了多久,就知道摟著銀子哄女人去了?
他哄啊,讓他哄啊,我看何氏還有多少銀錢貼補到他身上!”
宛嬤嬤陪著笑在一邊勸解了兩句:“只可惜那些銀子買的禮,白白送進了那位關通判府裡。再說,我瞧著長安少爺本來也是感恩的,這萬一要逼得他生了離心……”
“可惜什麼!”沐氏輕哼了一聲,“再可惜,他也不會把銀子交到我這裡來,那是他的銀錢,他寧可花銀子把一個投身過來的下僕送去書院讀書,也從來沒想過孝敬到這邊來;說來說去,都是外人的錢,早用掉才早好!
他生離心?我還真不怕他生了離心!他現在是冒了梁兒的名,當官當得正滋潤呢,要我這個當孃的出去告他一個忤逆,他那官也就當到頭了,到時一樣什麼都不是!”
易長安現在只是拿著俸祿,而且每個月的俸祿要交過來養這一家子,揹著她攢的那些私房錢,早推著他花光了事。又不是每個人都會跟李泰一樣,為著一樣軍令狀輸了銀子過來。
沐氏心裡有數,之前到太平縣安家的時候,就明裡暗裡攛掇著用了何雲娘不少嫁妝銀子,何雲娘手中剩下的已經不多了。等到何雲娘耗盡了嫁妝銀子,易長安總還是得求到她這裡來!
要控制一個男人,無外乎兩樣,一是女人,二是銀子。她把何雲娘和銀錢都緊緊抓在手裡,易長安再想蹦噠,也就是那離了水的魚。
地方上的推官不比京官們每年能收到不少“冰敬”、“炭敬”,而且她瞧著易長安也不是那種會私下收受的人。等易長安手裡沒了銀錢進項,到時她再給易長安些許甜頭,不怕易長安不再蹦回她的手心裡……
沐氏在這邊盤算著,馬車上,易長安仔細想了想,也對何雲娘壓低了聲音交待了:“雲娘,現在雖然是母親那邊管著家,不過一些事體你自己多經心一些,我之所以把新買的下人的身契都讓你管著,就是因為有些事我只會跟你商量,你這個‘賢內助’可得給我穩住!”
何雲娘又是有些吃驚,又陡然生出一種被信賴感,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易長安連他自己的親孃沐氏都要防著,也立即連連點了頭:“我知道了,長安。以後婆婆那邊再有什麼事,我一定先……”
易長安笑著輕輕“噓”了一聲,有些感激何雲娘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含糊地解釋了一句:“我和母親那邊的事,等以後時機到了,我再跟你細說。”
起碼等何雲娘生完孩子以後,她再把自己的性別告訴何雲娘,包括何雲娘娘家出的那些事……
兩人回了家中,按著規矩先去跟沐氏請安。沐氏先著緊地看了何雲娘幾眼,見她精神尚好,也不像累著的樣子,這才不鹹不淡地問了易長安幾句:“今天去關通判府上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吧?”
“母親放心,有母親和雲娘備禮周全,關大人甚是歡喜,與兒子言談甚歡。”易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