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鳴玉不像黃鸝是從底層混起的,她自小就跟在了歐惠敏的院子裡,後來又是跟副小姐似的長大的,被易長安當頭這麼一叱,雙腳一下子就發了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奴婢……”
見她渾身抖得厲害,易長安更是步步緊逼,拿著桌上的一隻黃楊木筆筒重重在桌上一拍:“黃鸝說都是你吩咐她做的——”
鳴玉一個激靈,立時抬起了頭:“不是!奴婢只想著什麼時候找個機會給趙秀茹一個教訓,沒想過讓她死的,奴婢真的沒有!是黃鸝,是黃鸝!是她誘使趙秀茹上吊的,然後拿著這事來跟奴婢邀功……”
趙鳴玉初當姨娘時給徐太太佈菜,卻被趙秀茹暗中踹了一腳,結果搛的那粒虎皮鵪鶉蛋直接掉在了徐太太身上,沾了徐太太一身油漬,也讓她當眾出了個大丑;因此趙鳴玉一直銜恨在心。
後來趙秀茹也成了徐玉正的姨娘,兩人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趙鳴玉時常暗中籠絡黃鸝,讓她給自己傳遞訊息……
趙鳴玉哭得一張臉妝都花了:“……是黃鸝打聽到奶奶掉落了一個男胎,又讓人去請了歐家人過來以後,就回去恐嚇趙秀茹。
趙秀茹害怕歐家會對她不利,聽了黃鸝給她出的主意,假作上吊,想借此搪過罪責。她本來只是想裝個樣子唬唬人的,是黃鸝故意支走了人,也不去解救趙秀茹,就讓她活活吊死的!事後黃鸝又來跟奴婢邀功……”
事情一被突破,就跟潰堤一樣,頃刻間一瀉千里。
得知趙鳴玉說是自己的主使之後邀功,黃鸝也叫起屈招供了:“大人,不是奴婢啊!奴婢只是聽了趙鳴玉的吩咐做的。趙鳴玉早跟趙秀茹有過節,就是上一次——
少爺有一位同年易大人年少有為,奶奶聽說易大人家眷不在燕京,就跟少爺商量想把趙秀茹說給易大人為妾,就是趙鳴玉從中搗鬼,想讓那位易大人以為趙秀茹為人輕浮,就是納了趙秀茹之後也不會寵愛她。
沒成想那天陰差陽錯,不知道怎麼弄得,結果反而讓少爺納了趙秀茹為妾,趙鳴玉心裡恨得要死……加上趙秀茹仗著自己跟太太沾了遠親,時常捧著太太踩著趙鳴玉這邊,趙鳴玉恨不得把趙秀茹撕了吃,這才不時地給奴婢送些金銀,讓奴婢幫她通風報信。
這一次奶奶出了那樣的事,趙鳴玉認為是個好時機,當即就把奴婢悄悄叫過去面授機宜,讓奴婢誑騙趙秀茹偽作上吊來脫責,然後再讓她假戲真做……”
到底誰是主使,易長安已經不想再確認下去了,既然弄清楚了趙秀茹自縊的事跟歐惠敏無關,她這一趟過來的事也就了結了。
至於後續,自有歐鵬跟徐玉正去商討了。只是臨走時,易長安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了徐玉正一眼:
“其實這世上夫妻同心,便是興家之兆,男子多想三妻四妾,卻不知亂家之源禍起於此。徐大人,我言盡於此,望你今後能省之慎之。告辭!”
徐玉正臉色青青白白,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來。
少年探花,嬌妻美妾,本以為人生得意,沒想到轉瞬間雞飛蛋打,妻子小產後心喪如死要和離,兩個平常在自己面前千般乖巧萬般恭順的妾室,一個挑唆離間想壓正妻一頭,一個暗懷禍心如毒蛇蟄伏……
原來真的是亂家之源麼?徐玉正怔怔看著易長安的背影,面色複雜,也不知道是恨是悔……
正經點
倒是歐惠敏聽了楊嬤嬤轉述的事情經過,突然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當初是她讓浣青在趙鳴玉佈菜的時候偷偷動的手腳,藉以嫁禍趙秀茹,本想著把趙鳴玉當一著暗棋,以後好一起防著趙秀茹,同仇敵愾,沒想到這兜兜轉轉的,竟差點讓這場禍事竟冤到她的身上。
世事固然難料,可是如果她能得一心人,又哪裡會生出這麼些事呢……
歐惠敏的心理活動易長安可不管,她這會兒回了府洗沐完了,正一樣一樣清理著自己的物品。
行李這些倒是小事,她這兩年寫的一些辦案心得和後記倒是要整理好,明天就拿給許觀和章正霖,還要跟曠揚名和方未交待一下,這段時間讓他們內勤外勤好好磨合磨合。
還有唐一念,上次周閣老說可以讓他進周氏的族學……
窗戶輕輕一聲響,一具的身軀從後緊緊纏抱住了易長安,下頷擱在了她的肩頭,呼吸間還帶著淡淡的酒氣:“長安,想我了沒?”
易長安故作嫌棄地伸手去推陳嶽的臉:“才幾個時辰沒見,你怎麼這麼肉麻啊;一身酒氣的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