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本來就是訊息的集中地,掌櫃娘子生性又喜歡八卦,自然是熟悉的,連忙扒拉扒拉把這三戶人家的情況說了出來。
前街的姚記雜貨鋪子,他家小兒子還沒有定親,剛剛才十六歲,倒也是個能幹人,成天在鋪子裡忙裡忙外的,嘴巴甜會說話,裡外都能一把抓。
對街的向家,家中只有向家大郎一人,正在縣城百味樓跟著賬房打下手,一手算盤打得飛飛好,聽說東家有意讓他去另外一家鋪子當賬房先生;早些年因為父母相繼身故,要守孝所以耽擱了親事,年紀已經二十有一了,誰家姑娘要一嫁過去,倒是馬上就能當家作主。
至於毛秀才家,毛秀才一直坐著館,在縣裡還領有廩米,原配生孩子時難產死了,留下了一個兒子,毛秀才守過了一年妻孝,想著家中只有寡母一人操持太過勞累,想著找一個老實肯幹的,上可以孝順老的,下可以照顧小的,見張寶兒長得齊整,又打聽得她性子好又肯幹,因此也託人前來說媒。
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好事,難得這三家各有優勢,且找一個好女婿,肯定能改善李家娘子和張寶兒在家中的境況,李家娘子竟然哪家都沒有應下……
易長安不由有些玩味:“本官瞧著這三家條件都還不錯,你為何不應?”
李家娘子半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握著拳,瑟縮了一下才嚅嚅答了:“原想著寶兒年紀還小,想在家裡多留幾年,就拒了……”
掌櫃娘子滿臉的不贊同:“李家娘子你這當孃的是怎麼想的,這三家都是縣裡很不錯的人家了,不說寶兒要嫁過去今後能好好幫襯你,就是擔心寶兒年紀小,也可以先把親事定下,過個一年兩年的再辦也是一樣的,不然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那個店了!”
李家娘子將頭垂得更低了些,低低啜泣起來。
掌櫃娘子猛然一頓,想到張寶兒已經死了,還死得那麼慘,訕訕住了口;人都沒了,她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易長安轉身讓姜途吩咐衙役,把這三個跟張寶兒說過親事的人都帶過來,這才看向李家娘子繼續問了下去:“你女兒張寶兒可曾有相悅親近之人?”
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李家娘子才不應那幾門好親事?掌櫃娘子立即囧囧有神地盯著李家娘子。
李家娘子臉色驚惶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寶兒是個老實孩子,絕對沒有這事!”
說是相悅親近,聽在人耳中跟私相授受也差不多意思了,李家娘子連忙一口否認。
可是張寶兒卻有了近三個月身孕,這件事,李家娘子是清楚還是故意裝糊塗?易長安深看了李家娘子一眼,抬步就向李家的屋子走去。
李家的房間不多,正中橫向一排三間青磚瓦房,堂屋兩邊各是一間臥房,一間是李大麻子和李家娘子的臥室,另一間是張寶兒的閨房,房間都收拾得很齊整乾淨,看得出是家中的女人勤快。
豎向一側跟招福客棧相鄰,只起了一堵矮牆,另一側臨著外面衚衕的則砌了高牆,挨著牆起了兩間房子,一間灶房,一間雜物房,卻是砌得泥磚,中間開了門相通。
泥磚砌的牆面大概被濺過油湯、涮鍋水之類的,顯得有些斑駁,灶臺卻抹得比較乾淨,一樣樣廚具擺放得規規整整,通往雜物房的門開著,可以看到裡面的柴垛也碼得整整齊齊,有一架小木梯子斜靠在柴垛上。
招福客棧的地基比李家院子高,丙字四號房並柴房的窗戶正好高過李家的矮牆,如果搭上這架梯子,倒正好可以高過招福客棧的窗戶。
易長安走過去扶了一把那架梯子,觸手卻有些溼潤,不由有些奇怪。這個時候並不是梅雨季節,而這架梯子似乎比回潮還更潮溼一些,倒像是被潑過水似的。
可誰會把整架梯子都潑了水呢?難不成是這間柴房是泥磚修的,格外不隔水氣?
易長安摸了摸梯子架著處的柴垛,入手卻是非常乾爽,見旁邊還有慣常取柴已經矮下去的柴垛,彎下腰又去翻弄了一下那一小垛柴火。
本想著看看靠近地面的柴火會不會像梯子那樣一手溼氣,沒想到那一小垛柴火因為常被抽取,已經碼得不夠結實,被她的手碰了那一碰,嘩的一聲就垮了下來;一把斧子也隨著柴火掉在了易長安腳邊。
是劈完柴後無意中將斧子夾裹在柴堆中嗎?易長安彎腰拾起那把斧子,伸指撫過恰好崩了幾個口子,有些捲刃的斧刃,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思,扯過柴垛上一隻麻袋將斧頭裝了進去……
曾向張寶兒提過親的那幾人很快就被帶了過來。突然被衙役帶到李家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