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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頁

清水漸濁,隨著墨錠一圈圈兒地磨過,又漸次變黑,逐漸深濃起來。

易長安取過擱在筆架上的那支慣用的湖筆,微顫著手蘸了墨汁,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落筆飛快地疾書起來。

易梁坐在椅子裡看著,這才從鼻子裡噴了一股氣出來。易長安這個賤骨頭,還想著跟他玩心眼兒,只可惜這人啊,就不能有軟肋——

易長安一門心思地迷在何雲娘那個賤貨身上,何雲娘又掛著她生的這個兒子……瞧瞧,不過是用些小小手段而已,要讓易長安乖乖聽話,實在是讓易如反掌!

易長安既然要跟何雲娘“伉儷情深”,等那本《折獄釋要》寫好了,他就做個好人,送這對同命鴛鴦一起上路!到時正好藉口要把何雲孃的骨殖埋回祖墳,讓江浪和江濤兄弟倆個往宣州河間去。

燕京此去宣州河間,路途遙遠,期間正好下手,兩個長隨久去不回,也不會那麼引人注意……

易梁正思量得當,地窖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由皺了皺眉頭,轉頭向出口看去。

一人三步並兩步咯吱咯吱地踩著木梯子疾步下來:“二爺,外面情形不對,有一隊人馬摸進來了,守在前面的兄弟跟他們交了手,對方似乎是錦衣衛的人!”

錦衣衛的人,半夜裡卻摸進這府裡來……

易梁猛然轉頭看向易長安:“你不是被錦衣衛多次提調協助辦案嗎,為什麼他們會——”

是陳嶽!一定是陳嶽發現了不對過來了!易長安壓住了擂鼓般的心跳,面上的訝然一閃,然後是一片驚愕的明悟:“錦衣衛裡派系爭鬥也很是厲害,這個時候偷偷摸進來,只怕是上次辦的那起案子……”

只要易梁不知道他跟自己真正的區別,易長安相信自己總能等到機會!

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當初他不也是鬥倒了那幾人,這才在裡面得了二爺的位置?錦衣衛裡面有派系爭鬥實在是很平常的事。

易梁這會兒倒是把易長安恨得有些牙根癢。也不知道這個易長安幫著另外那一派到底辦了什麼案子,竟然引得這一方半夜過來偷下殺手——

要是他把易長安丟擲去,倒是可以免了自己這一方的人手傷亡,可是他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只要能躲過這一回的截殺,他回去還是刑部的易大人,年紀輕輕就居了正四品的易郎中,四旬之前登閣拜相都有可能!還有那張已經到手的藏寶繡圖——

易梁轉眼就思量停當,一咬牙揮了揮手:“把人都給我帶上!我們先從後門跑出去,保山,你即刻去把我母親請到後門去!”

腳上拖著鐵鐐響動既大又不方便,很快就有人過來開了易長安腳上的鐐鎖,將她雙手反縛在背後,跟何雲娘一道堵了嘴押了上去,直接先往後門奔去。

沐氏雖然已經卸了妝,但是還沒有安寢,很快也被保山接了過來,惶急中沒來得及做什麼,外面穿了一件大毛衣裳,頭上只挽了一個圓髻,卻是把易梁送她的那支碧玉梅花簪插在了頭上。

她的豆豆!

走得太急,宛嬤嬤手中提的那隻玻璃燈盞一時晃動個不停,燈光照到沐氏的臉上,暈得她臉龐一片朦朧。

易長安心裡乍然劃過一道亮光,沐氏的面容和神態……難怪她之前曾經有過那麼一瞬,覺得沐氏的模樣有幾分奇怪的眼熟,在這一刻易長安才突然感覺到,原來沐氏有時候偶爾現出的神態,竟跟她在夏依土司看到的梁妙極其相像!

易長安在看著沐氏面龐的時候,何雲娘卻驚愕地盯著沐氏頭上那支碧玉梅花簪。

這支碧玉梅花簪她第一次看到時,就覺得華美高貴,想來沐氏也是極其喜愛的,不然也不會在這麼倉促的情況下,頭上還獨獨戴了這支簪子出來。

碧玉雕就的簪身在黑夜中並不算顯眼,但是簪頭那朵淡青色五瓣梅花的花瓣尖處的鎏金,卻在燈燭下間或閃過幾點星芒——

何雲娘猛然想到了那五點星芒像什麼了!只是她這時被堵了嘴,就是想告訴身邊的易長安也不成,只能被那幾個大漢推搡著踉蹌奔出了後門。

易府前院。陳嶽一刀砍翻了迎上來的敵人,心裡又是擔憂又是懊悔。

他本來是想先偷偷摸進來探探虛實,沒料到連日趕路終是疲憊,腳下的步子略微重了一點兒,竟讓藏在暗處的一名暗哨發現了蹤跡,召了人打鬥起來。

前院並沒有看到易梁出來,看來是藉著沐氏生病要侍疾,一起都住在了內院,從這兒趕去內院還有一段距離,要是因為這一場打鬥誤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