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幾日沒有客來,灶房裡準備得不足,易長安點的一份綠葉菜店裡剛好沒有,有女子在灶房裡頭嘀咕了幾句,猛然一拍巴掌:
“我想起來了,白日裡我瞧著隔壁李家娘子挖了一籃子薺菜回來,她家如今只有兩口人,想來那一籃子薺菜是吃不完的,不如我去跟她先借些過來,那也是個綠葉子菜不是?”
易長安本以為那是店裡請的廚娘,沒想到緊接著聽到掌櫃的聲音響起:“個蠢婆娘,那李家的是去給她女兒覓墳地,順道挖回來的野菜,這種菜你也借回來做甚?還是我去跟那幾位客人道聲歉算了。”
女子嘟噥了一句,又嘆了一聲:“李家娘子也是可憐,拖著這麼個女兒嫁過來也有幾年了,眼看著女兒漸漸大了能嫁人了,誰知道會出這事……死都沒個全屍……”
“你還有心思可憐人家!”掌櫃大概在裡面氣惱地跺足,“我們家才是被害慘了,好端端的飛來這麼一起橫禍,眼看著這份祖業都做不下去要關門了!”
聽掌櫃夫婦的話,死者張寶兒竟然就住在這家客棧隔壁?易長安腳步不由一頓。
掌櫃正好從灶房裡搖著頭出來,抬眼看到易長安正帶著隨從站在外面,連忙上前道歉行禮:“客官,店裡小菜沒有備齊整,偏偏這會兒天都黑了也沒地兒買,您看是不是能將就一二……”
易長安擺手打斷了掌櫃的話:“那位被碎屍的姑娘就住你這客棧隔壁?”
先前夥計說這位客官知道店裡發生過命案的事,掌櫃還擔心了一陣,直到易長安叫了飯食,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掌櫃這才安下心來。
見易長安毫不避諱地直接問起這事,掌櫃索性也如實答了:“是啊,那小姑娘剛剛十四,叫做張寶兒,七八歲上頭跟著她娘嫁到了隔壁李家。
這眼看著水靈靈地長成了一朵花兒,陸續也有媒人上門了,說的都是些好親事,大家正說著李家娘子以後可以享女兒女婿的福了,沒成想會突然出了這事,嘖嘖,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
也就是說,張寶兒是作為拖油瓶被她娘帶到隔壁李家來的。
易長安一副來了興趣的模樣,拉了掌櫃去了大堂裡坐下:“來來,掌櫃的,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也當飯前解個悶子。”
一個水靈靈的姑娘,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如今死都死了,也只成了人們嘴裡解個悶子的話題。可誰讓住店的客官是他的衣食父母呢?掌櫃暗歎了一聲,小心給易長安上了一杯茶,慢慢從頭說了起來:
“隔壁李大郎,因著自小出天花,長了一臉麻子,樣貌有些醜陋,當了個走街串戶的貨郎,卻又喜歡喝酒,得了些銀錢都拿去打了酒喝,所以家境也不怎麼好,二十大幾了都還討不到老婆;我們街坊都喚他李大麻子。
後來有媒人介紹了個寡婦過來,倒是不要聘禮,只一條,要連她帶來的那個女兒一起養著——就是張寶兒。張寶兒娘倆勤快,平常做些女紅賣了貼補家計,兼幫我這店裡的客人洗補些衣物,李家的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她娘倆都是老實頭子裡的人,人品好,張寶兒也好個樣貌,看著這漸漸長大了,她家也來了幾趟媒人要說親,我那渾家平素跟李家娘子也有些往來,閒裡聽了幾耳朵,說是說的都是挺殷實的好人家,人家小夥子看中的就是張寶兒,還不挑剔嫁妝。
上回還聽說李家娘子有意把張寶兒的親事給定下來,沒想到會遇上這個夏依蠻子過來——
那天也是合該有事,李家娘子身上不爽利,讓張寶兒拿了幫客人洗補好的幾件衣物過來,恰好遇著那南蠻子過來住店,當時那南蠻子就狠看了張寶兒幾眼。
估計也是見小姑娘人長得好,那爛臭了心的南蠻子就起了歪念,半夜裡奸了人不說,事後怕事發還把人給——嘖,那可真是一個慘吶,李家娘子那天哭得幾回暈死了過去……”
八卦
掌櫃說得悽慘,易長安卻似乎並未動容,反而細問了一句:“你是說,那夏依人在客棧住宿的當天晚上,張寶兒就出了事?”
掌櫃連連點頭,一陣後悔:“那南蠻子一臉絡腮鬍子,樣子兇得緊,一看就不是好人,那天我就不該讓他住店的……”
那夏依人要的也就是一間丙字號房,房錢沒有幾個,卻把他這家店都摺進去了,真是悔不當初啊!
易長安目光微閃:“那名夏依人是什麼時辰來住店的?可有同伴?要住多久?可說了他要往哪裡去?住下之後可曾出去過?”
顯然縣衙當初也來人問過類似的問題,掌櫃想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