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都黑了,宮門應該已經下匙了,太子怎麼還從東宮跑出來了?難不成是又出了什麼緊急的事?
易長安連忙站起身來,疾步迎到了大門口,見果然是燕恆一身便服從馬車上下來,急忙上前迎了幾步,將他請進了府裡:“黃……公子快請進!”
怕在外面人多嘴雜,易長安直到把人迎進了書房,才行了參拜之禮:“殿下夙夜過來——”
燕恆忙扶了易長安起身:“閒著無事,一時興起,想過來跟長安清談幾句。”
“呃……”易長安不由好一陣無語;身為太子殿下,宮門都下匙了還偷偷溜出來只為了找人說話,這麼任性真的好嗎?
不能直接把心裡的怨念說出來,易長安只得親手給燕恆先奉了一杯熱茶,才欠身坐下答了話:“臣只會做些驗屍破案的粗事,殿下宏圖大治的政事,臣可不懂,殿下找臣來清談,只怕壞了您的雅興。”
燕恆卻笑著拿起剛才易長安擱在案桌上的那本《疑案錄》,隨手翻了幾頁:“長安不必自謙了,當初在滄州的時候,長安就教我良多,如今入京為官後,只怕眼界更是開拓一層,想來也有許多心得吧?”
當初在滄州的時候,燕恆要去沙城勞軍慰問,本著一顆常年在一線當刑警的心,易長安隨口就說了幾句,宗旨就是要接地氣,不要說什麼大話空話套話,要貼近軍心,沒想到那幾句話竟然讓燕恆對她印象分外好,還記了這麼久——
要說當了京官以後,眼裡看到的一些事是更多了,但是說起來心得……
如何謝我?
易長安躊躇了片刻,斜睨了燕恆一眼:“殿下可要聽真話?”
明明她眸子清黑,眼波沒有半絲媚意,燕恆卻驀地覺得心中一癢,唇角的笑意不自覺就加深了些許:“長安但說無妨,你我之間無礙的。”
既然燕恆說無礙,易長安也就不矯情了:“臣其實專精於辦案一途,於其他的事經常思慮不周。但是進京以來,所辦的幾起案件總是牽扯到各方勢力。
臣性情耿直,辦案只求不違本心,只論真相結果,但是燕京城裡關係錯綜複雜,在臣眼中簡單的事,在別人眼中,處處都是可以拿來利用的把柄。
臣深感如履薄冰,惟恐一起單純的案件出了結論後,結果卻引來不可預料的後果,就像上次的事……要是影響到社稷穩定,臣不知該如何自處!”
說白了,就是易長安覺得自己又不是政客,她只想多做些業務性的工作,少被那些事務性的工作捆住手腳。
就像上回她查到武國公府,進而牽涉到太子的事,如果不是寧玉堂先提醒了一句,她後來又去徵詢了陳嶽的意見,她也想不到在一件案件查清情況之前,先給相關人員通氣的事。
這樣的事有些違揹她一貫的堅持,但後來的局勢卻證明,那樣做是對的。
要是那天晚上她沒有跑去給燕恆說這件事,讓燕桓先發制人,文廷緒那邊絕對就會按照他們事先的佈置行事,用一個武任明把太子燕恆拖下水。
大燕儲君出事,勢必加劇其他幾王的爭奪,各方勢力不斷洗牌,文廷緒趁機在其中混水摸魚……那個時候,恐怕就不是文氏一族的血染紅菜市口的地面,而是燕京、乃至整個大燕諸多百姓和兵士的血浸透大燕的國土了。
而所有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一人異乎尋常的野心!易長安後來看到事件的發展,思及當初自己沒有走的另外一條岔道,常常不寒而慄。
燕恆嘴角的笑容不由微斂,又忍不住嘆了一聲。
易長安如今立了不少功,跟吏部尚書周閣老又有了交情,他對易長安也是青眼有加,就是父皇那裡,也對這麼一名精幹官員印象很好要是別的人,有這樣的基礎,只怕恨不得加快速度往上爬,但是易長安卻……
不過想到易長安的真實性別,燕恆又很快釋然或許是易長安身為女子,並不熱衷仕途的緣故吧?
沉吟了片刻,燕恆慢慢開了口“長安既然有這個想法,我定會竭力如你所願。”易長安既然於此,他又何必強人所難?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奇女子,都像前梁女帝那麼有權力慾。
易長安不由眼睛微亮,起身向燕恆鄭重行了一禮“長安多謝殿下代為周全!”
燕恆瞧著她神色歡快、容光微煥,心中也不由愉悅起來,不自覺就打趣了一句“好啊,那長安打算如何謝我?”
燕恆私下裡跟她“你我”相稱也就算了,什麼時候語氣還這般熟暱了?易長安下意識的“呃……”了一聲,愣了愣後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