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晰沉默了一會兒:“你不必這樣緊張。”
自家兄弟在他面前生出這樣的情緒,讓他十分無力。
父皇對他的要求之一,便是不要讓兄弟們繼續忐忑不安。父皇認為那是他在位時造成的錯處,希望他這個新君繼位後能將這一點扭轉過來。
但這著實不容易。這幾年,整個朝堂的神經都緊繃著。他新君繼位罷免幾個老官員又在所難免,一時半刻的,他還真不知如何讓大家松下勁兒來。
沈晰便沉思了良久,最終佯作輕鬆道:“給你個立功的機會,讓你母后寬寬心。”
沈旭一愕,怔怔道:“立什麼功……?”
“去一趟戎遲。”沈晰道,“以使節的身份見見四妹。”
養心殿中,楚怡一覺醒來就聽說皇上去乾清宮憑弔先帝了,氣得一聲冷笑:“嘿……”
嘿,鬧了半天她開始沒看住他!她自己睡了一大覺,他還是在忙他的!
她便帶著一股懊惱的情緒徑自回了永壽宮,踏進宮門一瞧,孫氏還跪在那兒。
……真他媽有毅力。
楚怡默默翻白眼,腳下加快了步子,氣勢洶洶道:“你沒完了是?”
“……娘娘。”孫氏匆匆轉過身,看起來楚楚可憐,“臣妾乞求娘娘,為臣妾的孃家說句話。臣妾的父親和祖父在朝為官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妾……”
“打住,您可趕緊給本宮打住!”楚怡神情嚴肅,“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是前朝的事,你我都管不了好?”
孫氏:“……”
“再說了。”楚怡笑了一聲,“你現在知道來求我了吼?當初害我的時候呢?你可也沒對我發善心啊。”
孫氏震住,她從不知道貴妃娘娘對這些事心裡有數。
宮裡都說貴妃脾氣衝不容人,她以為貴妃知道了早就會跟她算賬。
“造謠我害死陶氏,還在東宮裡搞什麼鬧鬼傳說,你戲鬧得挺大啊!”楚怡在她面前抱臂,看著一臉痞相,“當時你是一門心思想讓皇上相信這些話厭惡我的?根本沒顧我的死活?現在自己遭受滅頂之災你想著來求我了?你咋想的?”
? ? 她誠心誠意地想知道孫氏是臉皮太厚還是腦子有病。
孫氏好似被她說懵逼了,啞啞地看著她,半晌沒有吭聲。
然後,孫氏那張發白的臉顯得愈發可憐,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道:“貴妃娘娘不幫臣妾也罷了,何苦……何苦落井下石……”
“?”楚怡面露驚悚,扯著嘴角猛力吸氣,“噝——”
“咋啥好聽的都讓你說了呢?!”她費解而懇切地問道,“您是千年的白蓮花修成正果了嗎?”
孫氏神情受傷地望著楚怡,楚怡坦坦蕩蕩地回看。
對視幾秒後,楚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孫氏大概聽懂了她在嘲諷,但並不能完全聽明白“白蓮花”是什麼意思。所以在那股受傷之下,依稀有一些不解的意味。
可這個時候如果給她解釋就很折損氣勢。
楚怡於是一聲高冷的輕哼,轉身就往殿中走。
然而,這個舉動似乎刺激了孫氏。
“貴妃娘娘!”孫氏一把向她撲去,二人離得太近,身邊的宮人也未及攔著。
楚怡便尷尬地被她撲住了小腿。
“娘娘,求您……求您救救臣妾!”孫氏服了軟,聲音哽咽著,“從前的事是臣妾的不對,您救救臣妾,臣妾日後當牛做馬伺候您!”
“……你可拉倒!”楚怡一邊扒拉她一邊瞪眼,“你當牛做馬?你牛頭馬面還差不多!”
兩旁正拼力將孫氏拉開的宦官撲哧笑場,又趕忙繃住,繼續去拽孫氏。
很快,孫氏便被拖了開來。然而最後一剎,孫氏竭力地抬手想再拽住楚怡,手指好巧不巧地劃過楚怡的手背。
宮妃們指甲都留得不錯,楚怡只覺手背一涼,定睛就見被撓出了一道白痕。然後白痕又滲了血,成了一條細細的紅色。
是以片刻之後,奉旨來給貴妃娘娘請脈的太醫懵了。
——皇上不是說請平安脈嗎?怎麼到了永壽宮就變成看外傷了?
而且這傷像打架時撓的,貴妃娘娘怎麼會受這種傷?
太醫心裡犯著嘀咕給她上藥,沒過多久,氣不過的婉貴妃毫不溫婉地瞪著窗外數步遠處跪著的孫答應罵了起來:“指甲還挺尖,數貓的!”
“……”太醫釋然,原來是和外面那位起爭執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