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珏輕輕笑著:“陛下素喜葷食,吃肉還用臣來夾麼?”說著他跟成心叫板一樣,又送了幾根芹菜到她碟子裡。
趙瑾月挑眉看著他,他靜了會兒說:“陛下不愛吃這些東西,日後也多少吃些。不然宮人不敢勸不打緊,嘴裡起泡疼起來還是陛下自己難受。”
趙瑾月被這說遺言般的口吻說得窒息:“你……”
“臣不說了。”他吃了口雞丁,她瞅了瞅眼前的碟子,到底還是把那幾根芹菜夾起來吃了。
之後一整頓飯都用得很平靜。她本以為他怎麼也會說點要緊的事情,結果斷斷續續說得都不過是些零散小事。
比如勸她多吃菜,比如讓她少吃辣。再比如睡前少吃甜的,免得反酸不舒服。
他說這些的時候並不在意她給不給他反應,只是目光淡看著桌上的菜自顧自地說。
他也提了提宮裡的事情:“後宮要爭,陛下決斷一二也就是了,不必真費心為誰難過或者生氣。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說出來的話究竟有幾句是真的也說不清。”
趙瑾月無聲地給他夾了一筷子魚,他道了聲謝,又接著自言自語般地跟她說:“至於若凌……她還小,陛下給她換個父親,過些時日她就不記得臣了。臣只求陛下別為臣的事遷怒她,好歹也是陛下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他不這麼說,她都忘了現下了皇長女是他和她生下的了,同時擁有兩個人的記憶常讓她的腦子有點亂。
“我有什麼可遷怒她的。”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過她若是一直記得你呢?”
安珏沉吟了會兒:“那就跟她說,臣罪有應得。”
趙瑾月沒說什麼,輕鬆點頭:“行,也是個辦法,這樣她便不會恨朕了。”
安珏嗯了一聲。
“那你呢,你恨朕麼?”她問。
“一直是陛下在恨臣。”他復又笑起來,“臣只顧著翻來覆去地想弄明原因,倒未深想過自己恨不恨陛下。”
“……那你還是別想了。”趙瑾月道。
他稍稍地怔了下,接著被她這樣的反應弄得想笑:“陛下怕什麼?”
趙瑾月道:“當然怕,你若這樣深想下去發現自己恨我,日後找我尋仇,我豈不是自討苦吃?”
安珏愈發哭笑不得:“臣以為陛下是不信神鬼之說的。”
“是不信。”她點頭,“可活人真刀真槍地尋仇總歸還是要怕的。”
“?”安珏打量起她來,眼中滿含探究,顯是想看懂她到底什麼意思。
“我沒打算要你的命……”趙瑾月避開他的視線,侷促地自己夾了口難吃的芹菜來吃,“白日裡那話是騙你的。”
安珏深吸了口氣,皺起眉頭:“那陛下怎麼……”
“我就是想讓你放鬆點,把想說的話說了。”趙瑾月低著頭,看著頗有些垂頭喪氣,“不然你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我說什麼你也都不信。”
“……”安珏一時不知該做怎樣的反應。
趙瑾月從魚腹上撕了塊肉夾給他:“你方才說的我記住了,你還有別的要叮囑我麼?”
“……沒有了。”安珏嗓音發啞,好似陣腳有點亂。
“那用膳。”她說,“明天一道去看看若凌。”
作者有話要說:
趙瑾月:我以為上蒼讓我重生是讓我過逍遙日子的,沒想到給我開了個地獄模式
盛國不好混,我要回大應
女尊世界的趙瑾月(三)
若凌是盛國的長女,準確些說,也是宮裡唯一一個能實實在在確定父親是誰的孩子。
——趙瑾月對此的心情很複雜。
她從那段原不屬於她的記憶中發現這裡對於孩子“歸屬”的處理很不同於大應。在大應後宮這個問題很簡單,孩子們只有一個父親,至於母親,那顯然誰生的誰就是母親,偶有母親早亡或者被廢的才會另作安排。
但在這裡,孩子還是母親生的,當做母親的擁有“三宮六院”時,父親是誰可真不好說。
“她”和安珏的孩子能確認父親是誰,是因為那時她的東宮後宅裡還沒有其他男人。至於其他皇女皇子——按照此處的慣例,通常是根據懷孕的時間看一看都有哪幾位可能是她父親,等生下來後再由皇帝做主選一個出來算作生父。至於若孩子長大後如果格外像另一個該如何安排,也全都看皇帝的心情。
這套規矩對趙瑾月來說很一言難盡,但仔細想想好處也是明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