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不驚擾趙瑾月。
趙瑾月藏在奏摺後頭禁不住地笑,又不好出聲,笑得累得很。
笑著笑著,三名宮侍疾步進了殿,手裡各託著一方托盤,到趙瑾月案前一跪:“陛下。”
該翻牌子了。
趙瑾月斂去笑容,輕籲著氣起身走過去,可在她剛要細細地看那些牌子的時候,安珏的神色映入了餘光。
她一抬眼,他很快別開了眼,面上強撐的笑意難過又悵然。
趙瑾月的心跳一瞬間快了,她窒住呼吸:“你不高興?”
話說出口,她才覺得這個問法奇怪得很。
安珏匆忙搖頭,卻又始終沒有看她,目光在棋盤上定了定,道:“沒有,臣只是……”
“都退下。”趙瑾月聲音微提,一眾宮人即刻叩首告退,來請她翻牌子的三人也一併退了出去。
殿裡沒有外人了,她卻愈發不知該說什麼。
“爹……”若凌重新緊張起來,繞過棋桌躲到安珏身後。
安珏一壁睇著趙瑾月,一壁安撫地拍了拍若凌,而後離席下拜:“是臣的錯,陛下恕罪。”
趙瑾月覺出了那股明顯的疲憊。
“她”以前真是喜怒無常,所以他已習慣了她對他的厭惡,也習慣了短暫的和睦之後突然而至的怒火。
就連若凌也已經對此十分敏感。
趙瑾月一時很難過,說不上是為他還是為自己現下的處境。她在那兒僵了會兒,提步走向他,若凌猶如一隻想保護家人的小獸一般恐懼又勇敢地撲住她:“母皇別……”
哪怕她先前的哭鬧求情都沒有用。
趙瑾月蹲身將她攬住,又看向安珏:“起來。你不高興,我不翻牌子就是了。”
“……臣沒那個意思。”安珏不免有些失措。
“你沒那個意思,我也當你是這個意思。”趙瑾月短促一嘆,“今晚我帶若凌睡,你……”
她咬了咬牙:“你來不來隨你!”
話音落下,她竟然很有些慌。
這說來奇怪得很,前些日子她嘗試著翻過好幾人的牌子了,這事對她來說已不足為奇,但眼下她卻沒底氣直接說一句要他睡到寢殿去,只說一句“來不來隨你”都讓她緊張得連頭皮都發了麻。
她於是連等他的答案的勇氣都沒有,站起身拉著若凌就進寢殿:“來,母皇帶你看看寢殿什麼樣。”
她從未帶若凌一起睡過,若凌也從未曾進過她的寢殿。所以只消片刻之間,若凌就被新鮮感驅散了恐懼:“好大的床!”
趙瑾月笑了聲:“是啊。”
特別寬敞的一張床,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她對床笫之歡並無多少衝動,卻很想跟安珏一起躺在這裡,好好地說說話。
女尊世界的趙瑾月(四)
趙瑾月跟安珏說“來不來隨你”,沐浴之後躺到了床上,便心裡七上八下地等了起來。
結果安珏沒來。
……罷了。
仔細想想,她對此倒也並不甚意外。安珏一看就不是那種會主動“投懷送抱”的人,她翻旁人的牌子他不高興,但她扔給他一句意味不明的“來不來隨你”,可想而知他並不會來。
翌日一早她起床時難免有些動靜,若凌便也迷迷糊糊地醒了。她過去哄了哄若凌,讓她接著睡,而後自己匆匆梳妝更衣,又簡單吃了兩口東西,便準備去上朝。
寢殿的門一看,卻見安珏在外頭等著。
趙瑾月一愣,見安珏要跪地行禮又忙回神扶他,他頷了頷首,打量著她的神情問:“陛下睡得……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