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如何?”他問。
趙瑾月勉力定著神,心情複雜地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說這人是她“夫君”她一時還難以接受,但她想著,現下既然要在這兒繼續活下去了,有些尚有轉圜餘地的事總還要盡一盡力。
比如,總不能真讓眼前的人平白冤死。
她便打量著已然瘦脫了形的安珏,小心翼翼地問他:“你可感覺好些?”
“好多了。”安珏仍是那樣望著她,目不轉睛但毫無情緒,“現在就可以回刑部。”
“……這什麼話。”趙瑾月啞然,語結了片刻,搖頭道,“那些事過去了,我不逼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七上八下,覺得這話在安珏聽來一定匪夷所思。
安珏果然覺得匪夷所思,不信任地盯了她少頃,再度問道:“陛下想如何?”
“沒有……”她沒由來地覺得底氣不足。
安珏笑了聲:“如果您想拿臣要挾虞國,大抵是不行的。”他眼中稍有了點落寞,“會再度向大盛動兵,他們便已是將臣棄於不顧了。”
趙瑾月的心絃突然一繃。
她明白這種感受,這種找不到人依靠的感受。
誠然她的境地並不曾這樣慘過,但她也曾茫然無助看不到將來。
那時沈晰不喜歡她,楚怡氣勢很盛,她覺得日子看不到希望便讓母親進了宮。
她想讓母親開解開解她,也有那麼一點希望家裡能幫幫她,幫她多些底氣活在後宮裡。
可母親對她說的也只是讓她熬著,說她的好日子在後頭。
那一瞬間,她真是覺得暗無天日。
而相比之下,安珏的處境又比她差多了。他遠在異鄉,虞國大約本來也幫不了他多少。戰事一起他又被夾在了中間,裡外不是人。
皇帝若要給他安罪名,他無處可逃。皇帝若要拿他要挾虞國……
他又清醒地知道自己並無那個分量。
這是種多麼令人難過的情形。
趙瑾月心裡彷彿被什麼絞得難受,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復又開口說:“跟那些都不相干。”
安珏輕笑著未作置評。
“你不信也沒關係,日久見人心。”她說。
日久見人心。她後來都發自內心地覺得讓她不痛快了大半輩子的楚怡是個好人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心是道不明白的?
但眼下安珏當然是不明白,他一臉費解地打量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趙瑾月為他設身處地地想了想,覺得他現在見她肯定緊張得很,便又道:“你好好養著便是,等你養好了我們再說別的。”
說完她便要起身離開,轉念一想,又駐足添了一句:“若你有什麼話想說,也可以隨時告訴我。”
話總還是說開了好,這是楚怡教給她的。
上一世她知道得太晚了,這一次要好好地記得。
女尊世界的趙瑾月(二)
之後的數日,趙瑾月如約沒去攪擾安珏。安珏在獄裡的兩個月裡自盡了十四次,她現下可不敢招惹他。
但她也沒閒著,當皇帝的日子比皇后要忙得多了。
朝中,有一堆政務要她料理。讓趙瑾月覺得很新奇的是她竟然真的知道如何料理。
曾經那些讓她絞盡腦汁都看不懂的政書此時她都已憑藉“記憶”無師自通,各種大事小情信手拈來。偶爾有那麼一件兩件不好定奪的大事,召集官員來議一議便是,一切做起來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