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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主將,是安珏的親姨母。

趙瑾月便未將此事告訴安珏,然則十餘日後虞國遞上了降書,滿朝振奮之下,戰時的許多細節也鋪天蓋地地傳了開來,安珏到底還是聽說了。

這一回他變得更加坦誠了一些,徑直走到趙瑾月案前,問她是不是真的。

趙瑾月僵了半晌,聲音發啞:“安珏,你節哀。沙場無情,我沒法要求將士們留她的命。”

若盛國將士們手下留情,平白搭上性命的人大約只會更多。

安珏點一點頭,靜默了會兒,說:“臣小時候姨母待臣不錯,臣想將她的首級好好葬了。”

“我已經替你好生安葬她了,就在郊外的山腳下。”趙瑾月說。

安珏淺淺一怔,接著,他帶著滿心的痛苦卻又十分懇切地向她道了聲:“多謝。”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終於徹底信了,她突然對他好與政局半分關係也無。

他安然在她身邊坐下,略作沉吟,道:“這一戰,盛國將士死傷無數。如今戰事初平,朝中對臣大概也會有頗多非議。”

趙瑾月搖搖頭:“這你不必管,我自會……”

“陛下別為臣與朝中為敵。”他打斷了她的話,趙瑾月睃了他一眼,從他眼中察覺到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她微覺心驚:“……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安珏心平氣和地笑了笑:“虞國想再送位身份更為高貴的皇子過來,是在向陛下示好。陛下不必為了臣在朝上與他們那邊激烈地爭執。”

他聽說她都氣得摔東西了,何必呢。

他從不想讓她這樣為難。

女尊世界的趙瑾月(七)

趙瑾月默然不語。

她不願意讓虞國再送一位皇子過來,確有一部分原因是為安珏——安珏目下的處境已然夠尷尬了,“趙瑾月”先前廢了他容易,目下她想將他推回元君位上卻是困難重重。

此時此刻,若再來一個與他同樣出身虞國皇室卻又未曾有過廢位這樣難看經歷的皇子放在旁邊,簡直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與他對比,平白多給朝臣們一個阻攔她為他復位的理由。

再者,這位皇子一旦送來,不論封個什麼都不可能是末等的常侍。那他若與安珏一樣品性純善則還罷了,若是白越那樣的,這個先前遭過廢黜的兄長不正好被拿來立威麼?

但她在早朝上反應那樣大,卻也並不只是因為這些。

她發現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當權,似乎都愛拿處於弱者的那一方來聯姻。這於大多天生的上位者來說似乎理所當然,沒人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但她是從後宮裡走出來的。

她知道後宮之中的人是怎樣的,絕大多數都沒什麼自己做主的餘地,過得順心與否全憑九五之尊的喜怒。

昔日的她是這樣,如今的安珏也是這樣。

安珏的例子還要更明顯一些。他為了所謂的兩國和平來盛國與皇帝成婚,數年來忍辱負重,但虞國一朝間說與盛國翻臉便還是翻了臉。

虞國的一干達官顯貴打這一場倒是圖得個快意恩仇了,唯他一個人被留在這離家千里的地方,獨自承擔帝王的盛怒。

在虞國拋棄他的同時,皇帝又因為虞國而恨上了他。這一切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他甚至連逃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趙瑾月不願意宮裡再添一位虞國皇子,她覺得靠聯姻維持的和平脆弱不堪,又頗有可能再平添一樁悲劇。

她將這些一股腦說給了安珏聽,最後輕嘆:“我聽說你那個弟弟才十四歲,尋個什麼樣的人家不好,何苦來盛國聯姻。”

安珏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趙瑾月又一聲喟嘆:“就是你,我都希望你從未來過盛國。”

安珏不由怔忪,她煩亂地搖搖頭:“不說這個了。”

說罷她又繼續看起了手裡的摺子,過了會兒她隱隱察覺他好像想什麼,但又並沒有說出來。

而後他起身走向側旁的矮櫃,趙瑾月也沒在意,又過片刻卻見他沏了一盞新茶過來。

溫熱的新茶落在案頭,半涼的舊茶交由宮人撤走。趙瑾月抬眸瞧了瞧,端起茶盞來邊打量他邊抿茶:“怎麼了?”

安珏也正打量著她,見她喝了茶稍稍鬆了口氣,接著便問:“陛下生氣了?”

“……沒有。”趙瑾月搖搖頭,“我只是覺得若能不來盛國總歸對你更好。你不來,便不會遇到這樣一個皇帝,不會擔驚受怕地活這麼多年,更不會險些死在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