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的話,他應該從小就會苦惱了,從初中開始就沉默寡言為人孤僻一心學習,也許與他的性向不符合社會主流意識有關。
他應該比自己更加痛苦和煩惱才對。
他扛到三十二三歲才找男朋友,也許他以前曾經想過一直獨身,就因為性向不容於社會主流,而他又是老師,需要一直剋制自己,所以才不找物件。
三十多年了,自己和孩子他媽都從來沒有關心過他的心理狀態,沒有問過他這方面的難處,全是他一個人扛著,他無人可以訴說。
秦父自己想了一大堆,想著想著不僅不生孩子的氣了,反而為他心酸起來。
秦父鼻子一陣發酸,想到退休前曾經遇到過的一個例子,有個高三的男學生,因為暗戀班上的男同學,不敢講,之後被社會上的男人抓住他這個弱點,把他騙去參加亂七八糟的同志性愛party,那個男人和當時在場的大部分同志,是登記在冊的hiv陽性病人,後來,那個男學生的同班同學發現他不對勁,跟蹤過去,發現情況不對,報了警,秦父跟著其他同事趕過去處理情況,帶回這個男學生,為他做阻斷和心理疏導,當時男生只是哭,還有自殺傾向,秦父和同事輪流守了他三天,他才好些,也願意談為什麼去參加那種派對,他不過是被騙了,因為他喜歡男生,所以很害怕,有一個大哥哥願意安慰他,有一個群體可以接納他,他就跟著他走了,因為他當時真的特別孤獨和害怕。
好在是這個男生最後阻斷成功,六個月複查都還是陰性,這個男生在本科畢業出來工作後,依然回疾控去給他們道過謝。
秦父想,秦素在高中的時候,是否也曾感到這樣害怕和孤獨,他當時還那麼小,也沒接觸過社會,他是靠什麼度過了那段時間?
秦素覺得自己很不孝,但他實在不知道可以和父親說些什麼,好像一切語言都是冰冷和無力的,但他又能做些什麼,來讓父母在以後可以好受點。
在秦素越發自責的時候,發現父親在抹臉,他一驚,蹲下身半跪到父親跟前,發現父親果真在哭。
秦素痛苦道:“爸,是我不孝,對不起。”
秦父抹掉眼淚,抬頭看他,說:“是我和你媽的錯,你從小太懂事了,我們都沒好好陪過你,是我們做得不好,我們當時應該多多關心你。”
秦素更加難過,“沒有,你們已經是很好的父母了,我永遠感激你們的生養之恩。你別這樣講。”
秦父搖頭,“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就是你太好了,我和你媽才沒有盡到責任。你以前知道自己喜歡男的的時候,肯定吃過很多苦吧,你一直都這麼懂事,都沒告訴過我們,我們對你關注不夠啊。這麼多年了,都一直一個人,我們都擔心是你要求太高了,所以才找不到物件。沒想到是這種原因。我很擔心你這個事會影響你的工作你的事業,但你以前那麼苦,我和你媽都沒給你幫一份忙,以後你這事,有什麼困難,一定要給家裡講。我不是那麼不通道理的人。我也看到了,小文這孩子,人不錯,有禮貌有能力,對你也有心,人是小了點,穩重不足,但既然你都和他在一起三年了,那就好好處。你們這個同志圈子,不安生,亂來的人太多了,你們自己不能去亂來。”
秦素沒想到他爸居然這樣通情達理,他一時反而更加自責,他給家裡添了很大的麻煩,雖然父親理解他願意支援他,但背地裡,肯定還是會為他擔心。父母年紀都大了,但自己卻依然要讓他擔心,而且自己還有hiv暴露,這件事只能一直瞞著兩個老人了。
秦素低頭說:“我明白。”
秦父拉他:“地上冷,別跪在地上,起來吧。和我談談小文那邊的情況也好。他家裡知道他的事嗎?”
刑文飛輕手輕腳下樓, 見秦媽媽他們的主臥門沒關, 就在門口探頭看了一眼, 秦媽媽正好從鏡子裡看到他了,就轉過身來叫他:“小文?”
刑文飛看躲不過了,只好站在門口朝她問好:“阿姨。秦素呢?”
刑文飛就穿一套柔軟的灰色棉麻睡衣, 睡衣並不厚,腳上穿著秦素的拖鞋,頭髮還是溼潤的, 秦媽媽一看, 這個樣子怎麼能行,叫他:“你這小孩兒, 怎麼穿這麼少,不怕感冒喲。快來, 快來!”
刑文飛只得進去了,秦媽媽從衣櫃裡拿了一條比較厚的毯子給刑文飛披著, 刑文飛看著毯子上的富貴牡丹圖案,內心幾乎是滴血的,但他不能不接受秦媽媽的好意, 只好披上了, 披上了就想走,秦媽媽不讓,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了,就拿了吹風筒為他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