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手撩起圍兜的下襬,使勁擦了擦,“賈元,今兒個這路不好走吧,大雪天的,官老爺也不尋些人將這馬路早點打掃出來。”
她走到門口,一臉的笑容在看到洛隱時,怔了怔,用詢問的目光望向賈元。賈元只是保持笑容,露出一口黃牙,默默地擺擺手,表示不知。
洛隱掬著笑,走上前,雙手相疊行禮:“小的洛隱,擅長吹簫,可否勞煩桂姨幫我問問絹袖坊的主兒,可還要人?”
“這日子啊……”桂姨砸吧砸吧嘴,直爽地說了,“寒冬臘月的,這待在坊子裡的姑娘們自己都賺不了太多的銀子,再添你一口,豈不是更加花費?再說了,絹袖坊的奏樂師傅不少,你這樣貌最多中上,難!別怪老生說話直,那都是真話,你呀,真還不一定能被看中。”
價錢好不好,洛隱自個兒知道。再說了,他賣的不是色相,而是才藝和腦袋,怎麼就不行了?上陣殺敵老子尚且不手軟,何況是在區區坊子裡當個樂器師傅。
他笑著再次請求:“無論如何,還請桂姨幫忙問問吧,或許主人見了我,就收了呢?色相不夠出眾,但小的自問才藝還是出眾的。”
她指尖在圍兜低端磨砂了兩下,踟躕道:“那好吧,先生先進來,去一樓等等,老生幫賈元放下菜就去問問。”
“多謝桂姨。”
她點點頭,抿嘴淺笑:“馬給我吧。你從那條走廊走到盡頭,便是前廳。”
“好。麻煩您了。”
“不礙事不礙事。”
洛隱將馬交給桂姨牽去馬廄,然後從後門走入。第一間是絹袖坊的膳食房,穿過膳食房是一個後花園,中間有一條長廊,長廊左側是幾間房屋和書樓,右側是間浴室,浴室隔壁貌似是練舞間,裡面隱約傳來琴聲和歌聲,視窗上有女子搖曳的窈窕身影隨著琴音舞動。
長廊的盡頭是絹袖坊前廳大堂。
他撣了撣身上的朝露,向後掀下斗篷,走入大堂,解下毛裘,一陣暖風撲面而來。
一樓沒有燭光,窗門也是禁閉,只有雪光從絹布中透進來,異常黯淡,但也可大致看清中間的舞臺、賓客席以及兩側的弧形樓梯。二樓比一樓更加寬敞些,應是姑娘們的臥房和一些上等的雅座。
他挑了角落裡的一張舊凳子坐下,還未坐挺,便聞得頭頂一聲輕笑。
“先生可是走錯了地方?大雪天的,這裡可不是歇腳的良處。”
抬頭望去,二樓東側的一間屋子走出來一位明豔照人的女子,雙肩披著玫色輕紗,一手斜撐在欄檻處,一手輕點柱樑,言語間紅唇媚眼、風情萬種,卻並沒有令人覺得突兀和冷傲,反而是覺得她是位直言直語、性子如火的女兒家。
洛隱微微點頭,含笑:“並未走錯,也非歇腳。我在此等人。”
“等誰?”她繞過二樓懸廊,從樓梯款款我們走下。
“坊主。”
“坊主?哈,”她踩著幾乎一致的步伐,身形搖動,婀娜多姿地走到他面前,褐白分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一聲失笑,“我還是第一次這麼聽人喊雋夫人。外地來的吧?”
洛隱微咳一聲,道:“只是家道中落,流浪至此,願憑一技之長為姑娘們添彩,為貴坊謀些燈火。”
行朝時,青樓和紅樓均被朝廷明令禁止,所以歌舞坊盛行,頗有掛羊頭賣狗肉的意味。不少王公貴族來此消遣,若對某位姑娘滿意,便掛盞燈籠在坊子裡外,上書姑娘姓名。燈火越多,自然說明生意越好,背後撐腰的人越多。
還有一項明令,也與歌舞坊相關,在此一併說卻。即是,行朝雖然布料的質地和染色技術大大提升,但皇族對顏色的掌控非常霸道。民間除了歌舞坊,所有百姓只能穿著灰白黑三色。歌舞坊之所以不同,皆是為了取悅王孫罷了。
女子張了張口,不屑的神色還未掛上眉梢便立馬斂了去,目光停在了我的右後側,而後恭敬地道了聲:“雋夫人。”
洛隱回身看,正好撞上雋夫人柔和的笑容。她看上去應是不惑之歲,淡妝宜人,容顏雅緻,髮髻端莊,眼眸比常人精亮,即使是方才的笑容,也非簡單的親和。
她脫下身上的白色斗篷,遞給身後的桂姨。
“經年,回屋去吧。”
方才玫色輕紗的女子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就斂了神色退下,繞著樓梯回到屋裡。看來這位雋夫人好大的威嚴。
洛隱沒有先言,等著她的詢問。
她端莊地一笑,請他坐了賓客席,挽上袖口的長擺,在對面坐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