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隱擒著一縷若有若無地笑意走向大門,兩手一推,而後單手祭出了斬魔鐮,一刀劈開彌海的結界,結界外聲嘶力竭地慘叫瞬間如潮湧如海嘯,震得洛隱頭皮一麻,晃了晃神智後才帶著清明而堅定的目光衝了出去。
彌海被眼前的場景震懾到,扒開擋路的洪藝跑到蘇離面前,大驚失色地吼著:“他現在能力這麼強了?我的結界都擋不住了?你也不攔著?萬一真死了怎麼辦?!”
蘇離幽怨而憤恨地瞪回去:“死?都比你強了怎麼會死!”
“你忘了他身上被你拍了一掌嗎?還沒痊癒,這闖入萬魔之中,就是個活靶子啊!你不想要窮桑復活了嗎?”
風魅悄悄從樹上竄下來,跳到洪藝肩頭咬耳朵:“你去勸下彌海吧,不能讓窮奇大人跑出去,不然這體內的魔氣再次發作,只會給孫國雪上加霜。”
洪藝問:“那讓彌海大師出去?”
“除了窮奇大人,我們都去。你其實……也可以的,對吧。”明明只是一隻沒有表情的靈物,洪藝此刻回頭一看卻彷彿看到了它內心的得意。
好吧,你說的對。洪藝默默地承認,他不是沒能力,只是不想作為。穆行空讓他跟著過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怕洛隱在這裡重傷不治,但他總是會想著,等一等,看一看,這前世是天將的洛隱到底有怎樣的機緣?
洪藝摸摸鼻尖,走上前發揮了入亂世以來的實力:“大師,你就勸了,讓蘇大人出去,還不如我與你一同出去。”他搭上彌海的肩,一股微暖的妖靈之力流出手心。
彌海扭過頭:“你和我?”
蘇離“嘖”了一聲,趁機拖著疲累的身子離開,風魅在樹上跳躍著跟上了他的影子。
“哎喂!你怎麼走……”彌海試圖把蘇離叫回來,又被洪藝扣住了肩膀,回頭臉色不虞,“你來真的?你有什麼本事?”
“我可以震懾妖族,但魔類需要你們控制。”洪藝認真地回答。
彌海考量地看他。這些日子以來,洪藝沒有任何作為,除了剛開始被福澤附身時出現的異常,平日裡安靜得幾乎可以隱身。雖然,他們都知道,此人是世上唯一的一隻妖靈,但卻並沒有把他當一回事。
“你說真的?”
“以死擔保。”
彌海嚴肅而慎重地點了點頭:“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走吧,生死自負。”他搖起竹尖兒,劃過一道綠光,率先從大門的結界走了出去,洪藝微笑著緊隨其後。
走出結界,他們才感受到百姓的慘烈,妖魔幾乎是沒有章法沒有目標地四處橫衝直撞。灰黑色瘴氣佈滿了整座城池,連天空也是昏暗一片,偶爾從黑色縫隙中透入的陽光,下一秒就會被掠過的妖魔覆蓋。
到處是殘垣斷壁,到處是傷兵殘士,目所能及處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可謂是生靈塗炭。
所有降妖獵魔的能人志士都在竭盡所能地阻止一切,李封山、慧源、南宮醉……還有洛隱初來亂世時在莫生門見過的眾人,以及更多對彌海來說或眼熟或陌生的同道中人。
彌海沒有料到,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當下什麼也說不出口,只給洪藝使了個眼色,便分道揚鑣。
這是,洛隱離開行朝後的又一次屠殺。斬魔鐮,顧名思義,以斬為首,它的刀下就是魂飛魄散,不存在留有情面一說。
殺的妖魔越多,斬魔鐮的紅光愈盛,鐮身漸輕,洛隱不知不覺中已經可以揮刀自如。
手起刀落間,一魔一妖。
然,有些不該來的記憶莫名湧上洛隱的腦海。記憶與現實幾乎重疊,好似在同一時間經歷兩個空間的妖魔廝殺。他艱難地維持著自己僅剩不多的清醒意識。
有一處地界,安靜得詭異。
莫生門內蘇離的屋頂。他披著緋紅色長衫坐在屋簷處,飲著酒,紅著眼,一身淡淡的黑氣令他妖冶無比。他只看著洛隱,也只想看著洛隱。
魑魅魍魎都不怕,他怕什麼魔?身周淺淡的魔氣,只要他想,揮手就能泯滅。
可他不想。他懷念九萬年前,恣意妄為不計後果的日子,他想做回那隻桀驁不馴的妖獸,不再為一切所困,只為了追尋去愛。
“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隨時會殺了他。”一個突兀地聲音在蘇離身邊響起,低沉厚重卻溫和,很熟悉的人。
蘇離的驚訝只有一瞬,隨後瞭然,望向身旁清簡的無為師傅:“反正也時日不多,同生共死不好嗎?”
“可惜,你們的姻緣線長得很啊。”無為神秘莫測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