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錶滴答滴答不住響動,時針已指向九點。
客廳偌大,空空如也。
看著滿地的玩具和窗外烏沉沉的夜,淺淺的情緒終於跌落谷底,她踹開腳邊的積木,眼巴巴看向初一:“哥哥,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初一摸了摸妹妹軟乎乎的髮絲:“小高姐姐不是說了嗎,爸爸今天要去談一個合約,要很晚才回來。”
梁深趴在毯子上,眼皮子掀了掀:“可是現在很晚了。”
九點多,對他們來說是很晚了。
再次寂靜。
初一濃密好看的睫毛垂下,內心也忍不住失落起來。
他們習慣了父母的陪伴,往日就算爸爸忙,但是有媽媽也不覺得寂寞,如今……媽媽走了,爸爸也不回來。
梁深抿抿唇,突然說:“我們會不會又像是以前一樣?”
初一一愣,抬起了頭。
以前?
是的,以前。
以前的他們都是這樣度過每一天,守著時鐘,守著夜色,彼此相依,就算沒有爸爸媽媽額陪著,就算很寂寞,後來習慣後也不覺得難熬。
淺淺眼眶驟然紅了:“……我想媽媽了。”
梁深也跟著眼眶紅了:“……我也想媽媽了。”
兩人的眼神齊齊落在初一身上:“哥哥呢?你想媽媽嗎?”
初一自然也想,可他要是說了,弟弟妹妹一定會更難過。
“媽媽很快就回來了,爸爸也會回來,淺淺和梁深先回去睡覺好不好?等睡醒了,就能見到他們了。”
兩個孩子是困了,點了點頭後,手拉手向樓上走去。
客廳裡只剩下了初一一人。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容易胡思亂想。
幼小的少年雙手環膝坐在沙發上,漂亮如同寶石一樣的眼睛掃過乾淨的地面,掃過牆壁上精緻昂貴的畫像,又停留在面前的電話上。
他拿起電話,按了幾次,最終還是沒有打出去。
初一是大孩子了,不能總依賴父母。
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氣後,初一靠著椅背懶懶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響動和踉踉蹌蹌的腳步聲,接著身邊一沉,像是什麼東西倒下。
初一立馬被吵醒,揉揉眼支起了身。
藉著燈光,他看到他的老父親倒在沙發上,西裝褶皺,髮絲凌亂,身上帶著酒氣,顯然是喝多了。
“糖,老婆……”林隨州胡亂揮著胳膊,長臂一把扣住了身旁的菸灰缸,“老婆……”
啪嗒。
菸灰缸沒拿穩,砸在了臉上。
初一往後一個瑟縮,刷的下捂住眼,不敢看,看著疼。
老父親沒聲兒了。
初一有些擔心,小心翼翼湊過去,他輕手輕腳拿下菸灰缸,他臉上通紅,也看不出哪片是被砸的。
“爸……”初一推了下林隨州。
“我不是你爸。”林隨州嘴裡嘟囔,“別亂叫,我……我還是崽崽,沒兒子。”
“……”
“…………”
他爸傻了,沒得救了。
初一看著醉洶洶的林隨州,深深鬱卒了,比起弟弟妹妹,如今更愁人的倒是他爸爸。
唉,身為林家長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初一從林隨州口袋裡摸出手機,他不知何時把屏保設定成了江糖的樣子,沐浴在暖陽下的女人眉眼柔和,美麗的像是一幅畫卷。
初一歪歪頭,偷偷摸摸用手機編輯簡訊。
[我想你啦~]
過了會兒,江糖給了回應:[不準玩爸爸的手機。]
咦?
初一開始意外,媽媽竟然能猜出來?
江糖當然能猜出來,悶騷的洲崽才不會用啦作為結尾,更不會發那麼可愛盪漾的波浪號,由此可見手機又被孩子們搶走了。
片場這頭的江糖在深夜發著簡訊:[照顧好爸爸,不要讓他喝酒。]
……不讓他喝酒。
初一看了看身旁不省人事的老父親,沉默。
電視劇的拍攝已進行到三分之二,今天要拍的是夜戲,兩邊的燈光散發出炙熱的溫度,仍不得驅散夜裡的清冷。
她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素面朝天,髮絲凌亂,身上裹了件略舊的外衣,半垂著頭,放在膝上的劇本畫滿了記號,她做的筆記比演員還要詳細。
江糖是個認真的人,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