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說完,卓珩還是一言不發,一雙邃深如墨的眸子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過了許久,久到薛安忍不住開口詢問:“端燁王?”
卓珩斂下眸,轉移了視線,回過身對楊嚴道:“去通知各酒行老闆,讓他們先不要輕舉妄動,派一些高手潛伏在各個酒行裡。把那兩具失蹤的屍體給我查探清楚,問下他們身邊的人相關情況。這次的屍體,擺到酒肆後院給我仔仔細細看好了,找個仵作每具屍體都認認真真檢查,不可以再出半點差池。”
楊嚴領了命,抱拳鞠躬:“是!”
邢可鬱看著氛圍微妙的兩人,陷入了沉思。
陸小小他不瞭解不好說,可是這位黑臉大人,什麼時候對別人這麼仁慈了?
這人可從來不懂什麼憐香惜玉,看看被氣哭跑掉的劉想想就是最好的例子。
卓珩回頭瞥了一眼薛安,沒再說別的,邁著長腿離開了案發現場。
衙役還在現場忙裡忙外,只有薛安和邢可鬱不動如山。
卓珩跨過了大門門檻,薛安才慢慢移動著步伐跟了過去。
這會曹弦並不在他身邊,所以……
他們的陸大副閣主因為擔心他們卓大王爺的安危跟在身後保護嗎?
邢可鬱感覺自己知道了什麼驚天大秘密,有些消化不了這個重磅訊息。
在他不在的時候,這兩人都發生了些什麼?
邢可鬱縱使再好奇,再想一探究竟,他也不能跟著了。
剛看完新鮮帶有餘溫的屍體,他的胃就開始排山倒海不斷翻滾了。
惆悵又不甘地看著兩人的背影,他決定回家休養一下,明天再去探情況。
薛安跟在卓珩身後約莫十步的距離,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亦慢。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卓珩覺得自己的脾氣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也萬分不解。
他氣的不是別人這麼親暱地喊他名字,他氣的是——被瞞在鼓裡對方卻閉口不提完全不解釋。
他竟然在這裡……生悶氣。
這個陸小小肯定是認識他的,拼命裝出不認識他的模樣,卻總是在不經意間透出可疑的痕跡。
他在記憶裡一直搜尋,但二十五年來他並沒有失憶,記憶又好得很,他根本沒印象生命中有一個叫陸小小的女人。
還是看起來,和他很親密的女人。
越想越煩,煩得他思緒打結,他停住了步伐,回頭看著同樣停住腳步定定看著他的薛安。
卓珩心煩氣躁,鬱結之氣衝上腦門,嘴角勾起一抹笑,笑得有些瘮人。隱忍著怒氣,他一字一頓,像是很用力才能說出清晰的話:“你到底是誰?”
薛安迎視著他帶著侵略性的目光,不避不閃,眸光流轉,似水波盪漾,嗓音溫潤輕柔,如汩汩清流:“冥淵座下第七弟子,聽風閣新任副閣主,陸小小。”
斜陽的餘暉落在兩人身上,散著暖暖的光,兩道頎長的影子交疊在一塊。
卓珩迎著光,暖陽模糊了眼前人的模樣,似隔著一層霧,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如同她的人,看不清摸不透。
兩人相視而立,微風輕拂,衣襬微揚。
隔著十步之遙,卻像隔著重重起伏的山巒。
薛安把卓珩送回了府。
卓大王爺道了個謝,聽起來並不怎麼真心實意。
薛安也不在意,一路兩人默然無語,一前一後,也不騎馬,就那樣慢慢悠悠晃回了端燁王府。
“爺,你怎麼才回來?”曹弦一聽說卓珩回來,趕緊到大門口迎接。他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沒了張京在身邊,又是那個能打能扛狠絕果斷的曹護衛。
“嗯。”卓珩輕輕應了一聲,沒有過多解釋。
門外站著戴著紗巾的姑娘,曹弦微微點頭,“多謝副閣主送我家王爺回來。”
他在牢裡忙完卓珩交代給他的事,聽說他家爺吃完飯就被匆匆趕來的楊嚴喊去第三起連環案子的現場。
他抓緊忙完手上的事前去,卻被邢可鬱告知卓珩和薛安一道離開,已經有好一會了。
他看著邢可鬱吐得昏天黑地,有些不忍心,便把他送回了家。
估摸著時間他家爺應該也到府邸了,結果府裡壓根見不著卓珩的身影。
想著如果是副閣主陪著,應該是沒事的。
他還記得邢可鬱煞白著一張臉,一副虛弱的樣子,還不忘跟他分享八卦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