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涼,將他的臉照進了光亮之中,而她逆著光,青絲泛著白霜。
他抱得愈發的緊,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對待什麼東西。直到沈枝鳶忍不住拍了拍面前的少年,他才將她放開。
一黑一白,極致到了一種地步。
可她天生就是光明。
——
小巷子的暗路彎彎曲曲,天上的寒鴉發出難澀的叫聲,擾得人心煩,月季提著裙子穿梭在其中。
面前出現府邸,她累得氣喘吁吁,卻仍然上前幾步大力地敲門。
直到冷淡的聲音從院內響起,她才帶著哭腔說:“夜神醫……救救我家小姐吧!”
沈枝鳶走得時候她還未曾反應過來,可之後才察覺,她家小姐走的不是去找姜公子的路。
明明是兩條相反的路,她為什麼當時就信了她家小姐的話!
門被大力的開啟,帶著凌冽的風,吹起了裡面人的衣角。
“沈枝鳶在哪?”白色的衣角蹁躚而至,樹上的少年丟掉酒瓶,帶著醉意,幾步上前。
她跪下,肩膀顫抖:“小姐今個兒說是要來找姜公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跟著。”
“她沒來找我。”姜肆的手指捏的發白,白衣紅黑邊的衣角泛著酒的香氣。
少年的聲音壓得很低。
“小姐有危險……我找了好久沒找到她,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怎麼辦,怎麼辦……”
“你先別急。”夜斯年皺著眉,又問:“你們之前去過哪裡,你的身上有血味。”
他面色平靜,可語氣卻顫抖。
然而下一秒,那一旁的少年猛得大步往外面走去。
“姜肆。”
在踏下臺階的第一刻,夜斯年沉著聲音喊了句。
少年的背影頓了頓,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她有危險。”
“回來。”
此話說出的一刻,姜肆閉眼仰望天,笑了笑,然後繼續往外走。
“我讓你回來。”
這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
姜肆低低地笑笑,從腰間拿出小刀,無所謂的摁了摁胸口,扭過頭看他。暴戾的氣息溢位,明明瞧著病弱,卻透露出不好惹的意味。
“我沒時間聽你們磨嘰。”
說完這話,他又往前走。
母蟲隱隱約約泛著疼意,酥麻的感覺一瞬間浸滿全身,像是冒出小氣泡,酸澀的不行。
從骨子裡冒出的酸意。
這次的夜斯年沒有在攔著,只是過了好一會兒,等到月季跑到姜肆身邊時,才說:“你拿什麼救她。”
他一震。
“憑你現在的武功嗎?”
他的語氣帶著嘲諷,在無盡的風中顯得蕭瑟。
“姜肆,你是想讓沈枝鳶救你嗎。”
月季沒聽懂,但走在前面的少年卻忽然頓住。
他將女子的傷轉移至他這,替她承受疼痛,這身武功自然也是被這密密麻麻的疼意所破壞。
每每用功,但凡多用一絲內力,全身上下便像是被啃噬一般。
所以如今的他,空有實力,卻使不出去。類似於“花瓶”。
夜斯年咳了咳,又走上前繼續說:“母蟲在你身子裡,若是你出了什麼事,她也會反噬。”
“沈枝鳶會出事,你也會出事。”
“同樣,若是她出事,你受的傷不會比她少。”
“她既然敢去,便不會讓自己輕易死去。”
這種種跡象表明,她現在是安全的。
他不想握不住了。
“你……”
“我知道了。”姜肆打斷了他的話,轉身回了府邸,遙遙的將小刀扔到了夜斯年手上。
“你幫我救她。”
“救不回來。”他側過頭,灰眸在月光下泛出寒意,殘忍至極的話從他嘴裡吐出:“我就殺了你。”
“我不是幫你救。”夜斯年朝相反的地方走,白衣劃出弧度,聲音淡淡的,“我是在救自己。”
人影漸遠,沉重的大門被關上,他下意識的低下腦袋,飛身上了樹木,隨後抹了抹唇角。
胸前的白紗沾染上血跡。從白衣冒出來。
要不說吧?
可她會自責,會愧疚,會難過的哭。
他想綁住她,可他不想讓她哭。
同樣,也不想讓她擔責任。畢竟,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願意的,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