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忠他們大江南北跑遍了,難免要露宿野外,很有常識,選擇落腳的地點依林傍湖,不遠處就有一條清澈的小溪。莫文遠從包裹中掏出一把菜刀,利落在雞脖子上開口子,放雞血掏內臟一氣呵成。
叫花雞處理的過程中有點很重要,就是不拔毛,他先用鹽巴並水在腹腔內蕩了一遍,又回車上拿了只竹筒出來,紅綜色的醬汁倒在刀刃上,他熟練將醬汁均勻抹在野雞腹中。
莫小遠秘製醬料,抹在肉上烤一烤,倍兒香!
小溪周圍有水分高的黃泥,河內卻找不到荷葉,他也不強求,用黃泥把小雞裹了。
眾人見他動作嫻熟,對叫花雞的味道很好奇,陸忠統一了眾人的意見,腆著臉道:“莫小郎君,要不把剩下的雞都做了吧,烤雞什麼時候都能吃,叫花雞卻難見。”
就連李三娘都連連點頭,她以前並不很貪圖口腹之慾,事實證明,如果人不喜歡吃,那定是因為東西不好吃,莫文遠做得菜鮮得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現在李三娘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吃飯。
莫文遠慣好說話,見周圍人意見相仿,欣然同意,將剩下兩隻雞也做了。
密林深處,小黑羊口水滴答,跟在他後面的慧智和尚瑟瑟發抖,明明季春的夜晚並不寒冷,他卻從心底深處感到一股涼意。
憑什麼別人歡天喜地等待開飯,他卻只能啃麵餅子,憑什麼!
小黑羊:咩咩咩。
你還可以選擇辟穀。
……
肉乾糊糊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平靜的粥面起了一連串沸騰的泡,如同火山深處幾欲噴發的岩漿,莫文遠道:“可以吃了。”手舉大漏勺,給嗷嗷待哺的行商人一人裝一碗。
他自己沒急著吃,反倒扒拉篝火坑下面的叫花雞,先用樹枝子把外層的泥土剝開,隨後用尖銳的枝椏間猛地一插,黃泥球被叉出來。
他的控制力很強,黃泥層不很厚,樹枝尖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沒有碰到內層雞肉,也沒有刺不進脆硬的土層。
儼然是不世出的武功高手。
四隻雞都被掏了出來,等冷卻之後他開始逐一拆解,敲碎表面的黃土,雞毛隨之脫落,甚至不需要他伸手撥弄。
“嗯?”
莫文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明剛才拆出來是四隻雞,怎麼忽然變成三隻了?他抬頭環視一圈,並不認為有人能隔這麼遠的距離將叫花雞弄走。
行商中有眼尖地發現了問題,他眼睜睜看著莫文遠套了四個泥球出來,但一眨眼的功夫,少了一個。
他先沒有往精怪上想,行走兩京走廊多年,從未有人出過問題,洛陽與長安的僧道可不是吃白飯的,附近郡縣中紮根的世家大族也有供奉法師的習慣,他道:”難不成這有黃鼠狼貓狸子?眨眼的功夫竟然把雞叼走了。”
莫文遠覺得未必,他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插腰帶中的禪杖,心下安慰自己:如果真是精怪,怕也是狐狸精怪,喜歡吃雞。
更何況守株待雞本就奇怪得緊,若四隻野雞真是被趕過來的,取走一隻作為報酬很是正常。
哎,晚上還是多在地上撒些雄黃粉末吧,丹藥也要燃起來才行。
……
三隻叫花雞體積不小,皮脆嫩,顏色焦黃,腹腔內塗抹的特製醬料中含有蜂蜜,香甜的蜂蜜侵入雞肉之中,讓肉質更軟更滑嫩。
醬料的鹹香被牢牢鎖在雞肉中,湊近了聞尚且不覺得香味撲鼻,但撕下一條肉塞入口中咀嚼,悠長的韻味在口腔中逐漸彌散開。
初時覺得香味微弱,隨著咬合肌不斷運動,牙齒廝磨雞肉,那股微弱而悠遠的香氣越來越濃,越來越濃,口中分泌的津液也越來越多,到了某個臨界點,雞肉的味道同石破天驚的一道霹靂,猛地在味蕾上炸開。
“太好吃了!”
“雞肉竟能出此鮮美!”
“大郎聰慧!”
莫文遠自己不是很滿意,野外做叫花雞難以把握時間,肉埋得深了淺了,溫度如何都很難控制,他這次做得雞肉就有點柴,烤得時間太長,下一次時間還要短些。
肉質與水分的區別只有廚子與頂級老饕才能吃出來,對行商還有李三娘來說,叫花雞已經是不得了的美味,配合著滾燙的糊糊呼啦啦吃完,每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美食是緩解疲勞告慰心靈的良方。
……
小饕餮靈活運用蹄子,將黃泥敲碎,低頭品嚐叫花雞的味道。
他自認是隻有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