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玉祭的父母教導他,術士一脈凋零,要他傳承玉家術士一脈。
如今他與鬼王結契,就相當於斷了玉家香火,玉祭有愧。
玉祭跪了足足七小時,才起身下山。
厚重的大門逐漸關上。
祖祠內長明燈幽幽,似是有輕嘆傳來。
玉祭下山時,月色皎潔。
月光傾斜照在走廊上,一半明媚一半陰暗,玉祭踩在陰陽交線,輕車熟路得找到了內院裡他住了十多年的屋子。
除了屋子裡多出來的一層厚厚的塵土,屋子跟他離開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祛塵符去了塵土,玉祭和衣而臥。
不知是故地重遊勾起了內心往事,還是宅中沒有離去的英魂想要入夢,許久不曾有夢的玉祭,做了個繁雜的夢。
夢裡,是一群慌亂的人群。
“血!夫人大出血!快拿補氣丹!”
“止住了,止住了。”
“頭出來了,出來了!夫人挺住!”
屋裡,一群女人桑桑嚷嚷。
屋外,一箇中男人與一個臉色焦急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
“哇哇”
一陣嘹亮的嬰啼響起。
“恭喜夫人,是個男孩兒!”
屋裡慌亂過後,一片欣喜。
而屋外,年長的男人看向圓月,低嘆。
“七月十五,六陰月圓七兇連,這個孩子的命格……太兇……”
妻兒平安,年輕男人焦躁的情緒穩定下來,臉上帶上了笑:“我與月兒一定會盡我們最大的努力,護他度過七兇。”
年輕男人望著廣闊天空:“七兇過後,我兒必定能脫離生死輪迴之苦,自此逍遙!”
夢裡,玉祭似乎看到了他出生時的場景,但場景模模糊糊,聲音也是隱隱約約聽不真切,似乎一切都隔了一層紗。
玉祭向前走一步,那些場景就離他遠一步,他只能隔著一層模模糊糊的紗,看著他在父母精心呵護下,長到了三四歲。
然後,他看著三四歲的自己被玄學派的一個弟子偷偷扔在玄山山腳的凶地。
看著小小的自己,被凶地裡飄蕩的兇鬼嚇到臉色發白,嚇到魂魄離體。
“來……”
“來這裡……”
隱約中,他聽到一個似乎來自很遙遠的聲音,那聲音音色清潤低沉,帶著濃濃的蠱惑,他小時候離體的魂魄就那麼飄悠悠的,跟著聲音走了。
玉祭也抬腳,跟著夢中的自己的小魂魄,一起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漂移。
越來越黑,越來越冷。
冷到玉祭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
就在玉祭被凍得神魂欲裂的時候,心口突然湧出一股暖流,逐漸得暖了全身,也溫暖了玉祭的神魂。
玉祭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座宮殿。
宮殿巍峨宏大,由八根盤龍柱支撐著硃紅色的雕龍屋頂,百米長的紅毯從宮殿大門一路鋪到黃金色的九階臺階下。
九階臺階之上擺著一張堪比現代雙人床的精美黃金王座,王座上,玄衣墨髮的俊美男人閉目側臥,似是沉睡。
他小時候的魂魄,似乎是莽撞的闖入者,打擾了男人的沉眠,使得王座上的男人,睜開了眼。那是一雙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是一片血色的眼。
“嗯?七兇?”
血色的眸子在小小的魂魄上掃視,俊美男人挑起眉,似乎有些驚訝。
“你叫什麼?”
觀察片刻後,男人輕笑。
好美的人!
好美的笑!
小玉祭心臟怦怦跳。
“我……我叫玉祭。”
男人勾唇:“玉祭?我很好看?”
男人的聲音低沉,念玉祭兩個字的時候放緩了語調,像是曖昧挑逗。
小小的玉祭心臟砰砰跳,使勁兒點頭。
然後,玉祭聽見男人用低沉帶笑的聲音說:“那,等你長大了就嫁給我,好不好?”
“好!”
玉祭狠狠地點頭。
他不知道嫁是什麼,也不知道伴侶是什麼,他只知道他想答應。
玉祭的坦蕩與毫不猶豫讓男人愣了片刻,片刻後,男人突然開懷大笑,笑裡帶著豪爽舒朗:“那我就記著了,以後後悔也沒用了,小不點快快長大,長大了,我就娶你!”
“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找你,很期待我們的再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