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一聲,卻低下頭,很認真地看著他:“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說過的話哪些是開玩笑,哪些是真心話?”
江彥傻呆呆地愣住。
程以寬道:“我全都當真了的。你如果騙過我,現在就跟我說,嗯?”
江彥迅速移開了目光,盯著頭頂的白色牆壁發愣。
他覺得自己有些心慌,正瞎琢磨自己是不是低血糖,就聽輸液室的後門被人拉開,護士姐姐走了進來。
江彥隱隱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發現護士是個孕婦,肚子顯懷很大了。
程以寬站了起來,把椅子讓給她。護士擺了擺手,笑著問江彥:“你這得四五個小時……怎麼感冒的?”
江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注意,著涼了。”
“那以後注意點,現在天氣降溫厲害,別仗著年輕就瞎折騰。你看多遭罪啊,這小臉白的。”她語氣很溫柔,低頭給江彥扎針。
江彥老老實實地“嗯”了一聲,沒話找話地問,“這個會疼嗎?”
“前兩瓶還好,可能胳膊會酸一點。第三瓶比較疼,到時候我給你調慢一點。”護士笑著安慰他,“你要是快輸完了或者覺得不舒服,就按左手邊的按鈕,我會很快過來。”
她說完收起東西,又指了指門口:“裡面的洗手間可以用,去的時候小心別鼓了針。熱水在外面,要喝的話過去接就行。”
“好的,”江彥忙道,“謝謝姐姐。”
護士一愣,抿嘴笑了笑。
她仍是從後門出去,江彥看她離開,扭頭才發現程以寬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他猜著大概是去廁所了,自己小心挪了挪身子,在枕頭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輕輕舒了一口氣。
江彥不知道程以寬剛剛為什麼那麼問,而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他又似乎答不上來。
他有些懊惱,在關鍵的時刻自己總是掉鏈子的。
他現在腦子裡的對話,只有倆人第一次說的那兩句。
那是初中省裡的競賽成績出來後,學校裡炸了鍋,初三級部的程以寬拿了全市第一,全省第五;而他同班的馬淳則是全省一百七。初二年紀雖然弱了點,只有江彥入圍了省前一百名,但對於一個本市都排不上名的小學校來說,也相當驚喜了。
領導們對此很重視,讓他們三人在週一擔任旗手,並安排在升旗儀式結束後給他們頒發獎狀。
江彥平時不太喜歡出頭,那次卻十分興奮,週末自己把校服都洗了一遍,小白鞋也刷的乾乾淨淨,就盼著週一早點到來。
誰想天不遂人願,那個週末連著兩日陰天,等週一要上學了,他的衣服和鞋子也都沒幹。
江彥急得不行,拿吹風機在家裡一遍遍的烘,眼看著時間來不及了,最後一咬牙,心想溼衣服別人也看不見,就這樣了。
他穿著潮溼的衣服和鞋子趕去學校,那邊學生已經開始集合。江彥慌忙老師辦公室跑,想著去拿國旗。誰想就在辦公區的拐角處,他往裡衝,有一個人往外跑,倆人撞到了一塊。
江彥個頭小一些,被那人撞倒在地上往後擦出了一段,一抬頭才發現撞他的人是程以寬。
程以寬顯然也愣了,手裡拿著國旗,捂著胳膊怔在原地看他。
按說江彥應該也愣那,等著對方過來拉他,或者先給他一個道歉。但他沒有,他一個骨碌爬了起來,跟小太監似的啪啪幾下拍了拍校服,衝著程以寬來了個九十度大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