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大事不好了!”
“二爺自戕身亡了!”
……
二爺,即是霍溫。
他自知悉真相後,無一刻不活在悔恨自責愧疚之中。當面質問兒子,本是一個執念,但見了人以後,卻更萬念俱灰,悲愴離了大獄,他回房直接拿了佩劍,引頸自盡。
霍溫一生正直,將兄弟和家族看得比生命還重,會這麼做,震驚過後,其實也無多少意外。
霍珩沉默過後,為二叔父辦了喪禮。
霍溫臨終前的留書,棺槨寄在廟裡,或者先暫時下葬即可。
他生無可戀,唯一惦記的只有身處鄴城的老母親。卻在留書中特地囑咐了侄子,讓萬萬不可告知荀太夫人真相,只說他留在淮水北岸任職。
他不孝,只等在黃泉路上再侍奉老母了。
霍珹之事,如何可以,他希望霍珩也能儘量瞞一瞞老太太,不要讓她知曉。
老太太年紀大了,之前荀續領幽州軍圍城已經大病過一場,要是再來一次大打擊,只怕扛不住。
霍珩看罷叔父留書,閉了閉目。
人死不能復生,晏蓉勸他:“這對於二叔父而言,未必不是一個解脫。”
這個倒是真的,霍溫若不死,餘生必定苦痛,而且恐怕也活不長了。陸禮已經含蓄說過,說他大慟大悲傷了心脈,若不絕了心病好生調養,只怕要纏綿病榻壽元不永。
陸禮其實也知道自己是白說,這絕了心病,該如何絕?只怕是永遠絕不了的。
在愧疚自責中痛苦病死,利索自刎確實不能不算解脫。
“嗯。”
霍珩低低應了一聲,不管霍珹如何,二叔父都是很好的一個人,叔侄感情不淺。
“我在家裡的幾個月,已經仔細布置過,又把家裡的人好生敲打過一番,應能瞞過祖母一時的。”
但也只是一時而已,畢竟霍珹事敗以後,為防有漏網之魚,霍珩遣高平星夜趕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城西霍宅圍了,裡面家人盡數拿下,掘地三尺,再嚴加搜查和審訊。
風聞過霍珹之事的將吏及家眷,霍珩可以下令噤聲,但圍觀過城西霍府被圍封的百姓們卻無法讓他們都閉嘴。
有句話叫越描越黑,最好只能是這樣了。
但老太太是何等睿智的一個人,她一直待在家中還好,只要出門,總有一天會察覺端倪,繼而猜測到真相的。
提起這個,霍珩眉心深鎖:“阿寧和虎頭還小,祖母悉心照顧,應不會多出門。”
晏蓉嘆,希望能這樣。
……
可惜,這世上往往是事與願違的。
……
晏蓉啟程南下之後。
全嫗憂慮:“也不知郎主傷勢如何了?”
荀太夫人摟著活蹦亂跳的虎頭,拍了拍他的小屁屁,笑道:“他媳婦過去了,想必是無礙的。”
老太太人老心明,甫接信時擔憂,但轉念就猜測到幾分,她一把將“咿咿呀呀”的小阿寧也摟進懷裡,樂呵呵道:“不管阿爹和阿孃咯,我們和曾祖母阿兄阿姐在家。”
溧陽居小花園的亭子中,夏日傍晚的斜陽渲染了一片橘紅,在阿彘和芽芽的朗朗讀書聲中,老太太眯著眼睛,摟著兩個小的坐在一邊。
含飴弄孫,歲月靜好。
經歷過荀氏叛變的荀太夫人,被小曾孫們大大撫平了創傷,戰後的鄴城迅速恢復,她安然留在家中,養育四個小的。
但即便如此,還是總還有非出門不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