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如山倒,不過二年時間,他竟由雄踞南方的一方巨閥,淪落到敗逃東安。
退無可退。
陳佩面容扭曲,霍珩!好一個霍珩!
可時間上並未容他多多憤慨,就這麼一會功夫,地皮開始隱隱顫動,一種如同悶雷般的聲浪如海潮一般,自四面八方洶湧而來。
“誅殺陳佩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如同潑墨一般的夜色中,霍珩驅馬登上東安城外的一處高地,抽出佩劍,傳令進攻。
牛皮大鼓被擂響,一下接著一下,進攻的號角被吹響,潮水般的大軍如萬馬奔騰,吶喊著向前攻去。
東安城即便固若金湯,也禁不起數十萬大軍這般狂攻,未至天明,城門就被撞開,北方將士殺上城頭。
“主公,讓標下等護著你突圍!”
青木的烏金大刀已經卷了刃,他丟棄,拔出自己佩劍,一邊狠狠砍殺不知疲倦的北方將士,一邊回頭對陳佩大吼。
這樣突圍肯定不行,但他準備了喬裝之物和替身,混在城頭被徵召的民夫中,未必沒有脫身之機。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主公!您必能東山再起!”
這話說出來,其實青木都不信,陳佩放聲狂笑一陣,倏地停下,惡狠狠一刀劈下,他道:“與其苟且偷生,不若戰死!”
青木乾澀的眼眶流下淚,他狠狠一抹,大聲道:“即便黃泉地獄!標下也必追隨主公!”
“好!”
……
“好一個主僕情深。”
霍珩已經登上城頭,冷冷看著不遠處團團緊縮的千餘揚州軍士。
這些都是死士,如同青木一般,以身為盾,將陳佩團團護住。都是很有些真本事的,不畏生死,這包圍圈一時竟無法攻破。
既如此,那已方就不必多作無謂傷亡。
“傳令,箭陣攻擊!”
霍珩令一下,弓箭手立即到位,結成三層箭陣,將僅剩的揚州軍團團圍住,步兵立即有序退去。
“發箭!”
箭矢密集如雨,嗖嗖嗖嗖,一刻不歇往陣心的揚州軍射去。
饒是再悍勇的死士,也無法確保能一直將箭矢盡數打下,很快的,慘叫聲響起,揚州千餘殘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倒下一片。
一層接著一層,無需多久,就剝落到核心。
霍珩伸手,接過一張重弓,搭箭拉弦,眯著眼瞄準陳佩的左胸膛。
手一鬆,鐵箭劃過一道銀芒,迅雷般直擊陳佩心臟。
“主公!”
陳佩抬手格箭,回擋慢了一瞬。青木撲上去,箭矢狠狠穿透他的胸膛,他定定看了陳佩一瞬,頹然倒下。
“青木!”
陳佩怒吼一聲,倏地死死抬頭看向霍珩方向。那邊沒有火杖,黑漆漆的一片,但他直覺,方才那箭就是他號稱百步穿楊的死對頭放的。
霍珩冷冷一笑,鬆手,已拉滿了的弓“嗡”一聲,第二支箭脫弦而出。
“嗖”地箭矢劃破空氣,閃電般襲至,正中陳佩的左胸,“噗”一聲悶響射破他的鎧甲,穿透了他的心臟。
“蹬蹬蹬”他連退三步,冰冷的鐵箭帶著森森寒意,將他渾身血液一併凍結。
“霍……”珩!
剩下的一個字,他最終沒能說出來,箭矢如飛蝗,密密麻麻紮在他停滯的軀體上,眨眼間,就成了刺蝟。
“轟”一聲,他重重倒下。
開解
八月初一是彭夫人的生辰。
本來, 兒子女婿征戰在外,她不欲慶祝的, 但今年適逢她四十整壽, 南邊又連連告捷, 她便聽了夫君和女兒的,答應設宴慶賀一番。
母親整壽,晏蓉自然不會缺席的,七月下旬, 她就領著兒女登上馬車, 穿過井陘, 慢悠悠往太原而去。
“阿孃, 是外祖母壽辰麼?”
說話的是阿寧, 白嫩嫩的小女娃正趴在軒窗邊上, 和弟弟東張西望,又回頭好奇問母親, 酷似母親的精緻鳳目眨巴眨巴,點漆般的瞳仁亮晶晶的。
兩小的已經快要三歲大了, 口齒伶俐,知道的事情也比以前多出許多。比如說, 他們有外祖父外祖母, 不和自己住一起的, 要坐馬車好幾日才能到。
又比如說阿爹在外面打仗,還舅舅,舅舅也和阿爹在一起。不過據阿孃說, 他們很快就要回來了。
嗯,只是不知這個很快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