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像小時候那樣,伸出大手摩挲著女兒發頂:“你祖父留下的白翎衛,此後皆隨伺你左右,萬望護我兒平安歸來。”
晏祖父有一支親衛隊,白翎衛,忠心耿耿英勇善戰,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晏珣都給了女兒。
“嗯。”
晏蓉沒有拒絕,手裡有人,心裡不慌,要在混亂中離開洛陽,想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主動涉險,但也十分珍愛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晏珣即使恢復平靜,亦難掩心情沉重,這個晏蓉也沒辦法,勸慰好了父親,她轉身安撫弟弟。
“阿辭,屆時,你領兵把阿姐接回家可好?”
“好!”
晏辭紅了眼圈,這個倔強的小少年自打懂事起,就甚少掉淚,如今抹了一把眼睛,他發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晏辭起誓,日後定當嚴於律己,自強不息,再不讓阿姐受今日之危辱!”
“不急,我們至少還有幾年時間。”
晏蓉不怕胞弟不努力,只怕他過分拼命,不過是介於男孩與少年之間的年齡,就得挑上一家一城乃至一郡的重擔。
她心疼得很,撫了撫晏辭仍顯得有些單薄的肩膀:“你答應阿姐,可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
晏辭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用力一點頭,“嗯!”
晏蓉長舒了一口氣,說實話她比之前放鬆。利刃懸於一家人的頭頂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比之早先的惶惶,眼下已有了方向和出路,確實讓人踏實不少。
再迫不得已,已是有期限的,抓緊機會就能回來了。
至於洛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總有解決的法子。
晏蓉拍怕小弟的肩膀:“阿辭,去給阿姐研磨。”
晏辭目露疑惑。
“我給冀州霍家寫一封信。”
寫給誰?
她那從未謀面的未婚夫。
祖父給定的婚事,自然是千挑萬選的。晏蓉到此間已十數年,早接受了現實,曾今她也以為自己會像一個尋常世家貴女那般,遵從長輩之命嫁人生子。
只可惜,她與霍大郎君終究有緣無分。
毀了婚約,非她所願,自然要將其中緣由稍稍陳述,以免替人背了黑鍋,落得個貪慕虛榮的罵名。
晏珣打起精神:“是該如此,阿辭,鋪紙。”
他挽起袖子,親自寫了一封言辭隱晦,但清楚明白,且深表迫不得已及歉意的書信。
父親寫父親的,晏蓉寫自己的,晏珣這封是寫給霍家,而她這封則是寫給霍珩本人的。
不顯生疏也不過分親近,誠懇地表示了歉意,晏蓉擱下筆,揚聲喚人召乳母進來,讓乳母去她房中,將定婚信物取來。
定婚信物是一方極品羊脂玉玉佩,其上是紋樣是霍家家徽。
這是霍家代代相傳的信物,既然晏蓉無緣為霍家婦,此物當原樣歸還。
兩封信及一個玉佩,放進一個填漆小匣中,當天就出了晉陽,由使者送往冀州。
四年後
“阿姐!你等著我!”等我領兵把你接回家!
與父母灑淚揮別後,小少年騎著他那匹半大的烏騅馬,緊緊跟隨送嫁隊伍數十里。
“阿辭,快回去吧!”
“阿姐!”
……
往事如幻影,一幕幕飛掠而過,晏蓉呼吸略急促,須臾,她猛地張開雙目。
眼前一片昏暗,隱約可見厚重的鏤花帷帳,身下沁涼,是兩指寬的薄玉片編制而成的睡席。
現在是夜半,她正在躺在帶託角牙子的寬大床上,片刻前仍在睡夢中。
晏蓉微微側頭,透過帷帳的縫隙往外看出去。宮室一角立著錯銀銅牛燈,柔和的昏黃燈光投射在室內,鎏金博山爐蒸騰起嫋嫋香霧。
這裡是洛陽皇城,長秋宮,皇后所居之寢殿。
晏蓉難得有些怔忪,時間將離愁按捺下去,洛陽的生活也並不平靜,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做過這個夢了。
大約因為昨日是弟弟的生辰,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是啊,一眨眼四年過去了。
晏蓉離家已將近四年,一夢驚醒過後,她思潮起伏無法再次入睡,將家人的音容笑貌再細細回憶了一遍,天已經矇矇亮了,她乾脆把薄被一撩,坐了起身。
“婢子等叩見殿下。”
聽得鳳榻上有聲響,一直垂手恭立的宮人立即撩